用过午膳,李世民出了承庆殿,去见李渊。
此时,内朝已经散去,李渊移驾万春殿。
李世民来到万春殿,守门宦者向殿内通禀秦王求见,御前内侍从殿中出来,将李世民引至御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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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正坐在御榻之上批阅奏折,李世民叉手一揖向李渊施礼,李渊含笑向李世民点头,示意他坐到跟前。
李世民走到御案东端坐下,坐在李渊的左手边。
李渊放下手中奏折,微笑着问李世民,“二郎此时来找阿爷,可是有事?”
李世民正襟危坐,对李渊坦然说道,“此次高墌兵败,真实情况并不如奏报所说,世民来见阿爷,是想向阿爷禀报其中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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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慈爱地看着李世民,好像对李世民所说的话并不感到吃惊,安慰道,“兵败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吸取教训,起兵以来,你我父子太过顺利,别说是你,连我都有了骄傲之心,未将薛举太过放在心上,此次兵败对我们也是一个警醒。”
李世民羞愧地看着李渊,自责地道,“高墌兵败实是儿臣之错,反而让刘文静、殷开山替儿臣顶罪,儿臣心中实在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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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也不急着问事情的详细经过,温声劝慰道,“二郎不必内疚,刘文静、殷开山并非无错,不能发现你的决策错误,发现错误不能谏阻,都是他们的失职,否则让他们随你出征还有何用处?”
“还好他们能够勇于担责,这也是他们作为属下的本分。如果他们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将不是免职这么简单,你若有罪,他们更是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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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仍觉得心中不忍,恳切地对李渊道,“刘文静、殷开山都是晋阳起兵的元勋,自起兵以来都是战功卓著,如若因此一战毁了终生,儿臣将会有愧于他们。”
李渊笑道,“二郎多虑了,如若他二人不因此事心生怨怼,过不了多久,我会重新启用他们。”
听李渊这样说,李世民心中愧疚之心稍减,郑重地对李渊道,“儿臣谢阿爷如此体谅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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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抬起左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慈爱地鼓励李世民,“不要因一次兵败就挫了锐气,阿爷喜欢的就是二郎那傲视天下的豪气。”
得到慈父的鼓励,李世民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眼圈有些泛红,感动地冲李渊重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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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渊才呵呵笑道,“你给阿爷说说,你们是如何商量着欺哄阿爷?”
李世民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对李渊道,“他二人坚持要替儿臣顶罪,于是便想出了儿臣患病,让他二人代掌兵权的主意。”
李渊含笑点头道,“我猜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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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李世民向李渊详细讲述了战事的整个经过。
李渊听后感叹,“看来人们所说的骄兵必败着实不假。”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道,“如今天下未定,依然会征战不断,阿爷不可能事必躬亲,你大兄作为太子,也不便于领兵出征,今后东征西讨的重任,都有可能落在你的肩上,你定要以此为戒,不能重蹈覆辙。”
李世民听了李渊的谆谆告诫,不住地点头道,“儿臣定终生牢记此战的教训。”
李渊欣慰地点点头,“二郎如若真能引以为戒,这次失败对我等来说反而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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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了心中的包袱,李世民的心情畅快了许多,从万春殿出来,他脚步轻松,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豪迈。
李世民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西宫的宜秋门,经过千秋殿、公主院,再经过睦亲殿,走上清明渠上的廊桥,站在桥上向北而望,渠水清澈,缓缓向北流去。
两岸槐柳苍翠,郁郁成阴,沿着渠岸向远处延伸,最后拐入到亭台殿阁之中。
李世民在廊桥上站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转身走下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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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承庆殿院中,宫人们见秦王李世民回来,都一一叉手屈膝施礼。
李世民穿过庭中甬路,踏着殿前陛级而上,殿门前侍立的宫人叉手屈膝问“大王好”。
殿内东首临窗榻上,观音婢正静静坐着看书,听到李世民回来,将书放到几案之上,缓缓转过身子,面朝着殿门,微笑看着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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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冲观音婢点头笑了笑,隔着几案在榻上坐下,看到案上的书卷,问观音婢,“阿婢在看何书?”
观音婢微笑着回答,“西汉大儒刘向所著的《烈女传》。”
李世民关切地嘱咐道,“阿婢做事太过专心,你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如以前一样,一坐就是一天。我好像听人说过,女子有了身子,要多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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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甜甜地笑道,“多谢大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