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是为朝廷和皇帝掌管着天下钱粮之所,在六部官所当中地位斐然。
户部尚书官居三品,虽未入九卿台阁,却是皇上最为倚重信任之人,尚书以下为侍郎二人,官居四品,前不久一人因年老而归乡,故此仅剩一人。其下又有四部,一为司元,二为度支,三则金部,四为仓部。上下有巡官、主事、度支主事、金部主事、仓部主事各数人之多。
侍郎郑耀祖是个头脑极精明之人,除了官场左右逢源之外,其对天下钱粮收支之数可谓了如指掌,故此虽然没有攀上哪棵大树而扶摇直上,却也在这个极重要的位置上安如泰山的坐了多年。
他家中有三子二女,不想生了这许多儿女却没有一个继承他精明之处的,反而都养成了各种各样的毛病,其中尤以长子郑思荫为甚,他成年之后郑耀祖疏通官场得了个骁骑郎的官爵,可他偏偏不喜此道,每日花天酒地成性,唯独无法安守职位,闹出了不少大笑话,被御使铁铮捅到了天庭,只能削职为民。
郑思荫不但毫不在意,反而愈发方便,每日流连于京城各大酒肆妓院,当真是灯红酒绿处,坦途逍遥人。
梁若钧走过来几条街,终于站在了户部侍郎的府门前。
他抬头望去,心中不禁也为之感叹,这户部侍郎官居四品,在京城这种王侯将相遍布的地方可以说几如繁星比之皓月,可从外面一看,府门高大,走檐若飞,门前的两个石兽不但雕刻考究,竟还是少有的龙卓石,光是这表面一观就比宰相秦延年的府邸还要豪奢不知多少。
梁若钧凝望着这座大宅子,此刻虽已天黑,但时间尚早,只是府门前并无一人,仔细一看那扇大门竟还是虚掩着的。
这就让他有些意外了,按理说越是高门府邸就越是把守严格,至少要做到内紧外松,因为官居高位者向来多有宿敌,为保其命,再小心自然也不为过。
梁若钧思索片刻,决定上前一探究竟,至于会不会因冒昧上门而触怒侍郎大人他此刻还不愿多想,因为他隐约当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是异乎寻常的安静,也许是那扇虚掩着的大门,或许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他也说不清。
他的手扶在了大门上,却又猛然缩了回来,因为手刚一触在门边,就有一股湿漉漉的感觉袭来,让人极度不适。
梁若钧闪身之后等了片刻,见里面仍静若无人,这才小心的再度上前,借着微微月光,他清楚的看到门上还未干涸的液体正缓缓滴落,在青石脚下凝成了一大滩乌黑的渍迹。他双眉一挑,无形中验证了不妙的感觉。
伸手在液体上捻起一丝,手指轻轻捻动,稠漉的几乎要完全失去水分,凑近鼻子一闻,一股腥恶之气顿时传来。
是血。
梁若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因为只有平静才不会犯错,双手扶住了一扇门,推开不到半尺,他欺身而入,淡淡的月光洒落于静谧的庭院中,院子里竟也毫无声息。
回头一看,大门左右两侧竟各自躺着三四个人形,身子僵直一动不动,看样子都已经死透。看来侍郎家里并非松垮,而是这些看家护院之人尽皆遭人屠灭。
他从大门走进来,没有任何阻拦,一路过门房,偏厅,演武场,到处都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像是安然入睡一样,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悄无声息的做下如此滔天大案”梁若钧不免在心里想着,然后就穿过了外面的进出院落。
他知道,再往前就该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所住之处了。
伸手推门,这一次却没有一推就开,里面竟是上了重重的门栓,即便他再度用力也无法打开,时不可待,他一跃而起,从高高的墙址跳了进来。
刚一落地,难闻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让人不免一吸。
地上的尸体比外面还多,而且这些人当中有许多手中皆有武器身上穿着简单的软甲,看样子都是力战而亡,血流的到处都是,活像是一处月下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