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跟随裴纶走进一间漆黑的密室,里面有潺潺的水声,这间密室就在黄龙戍正厅后面的石墙当中,若非裴纶带他前来,谁又能想到在他们经常议事的地方竟还藏着这样隐秘之处。
“这里是整座京城里最为隐秘的去处之一,你可知这是何人所建?”裴纶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问道。
白修目光扫过,只见这偌大而空旷的地方,有阁台,阁台四周都是一间间紧闭着的石门,显然是分出了数个小的密闭空间,中间是一条并不很宽的水道,里面的水经流不息,并非死水,这就说明定是从外面引入,又有下游去处。
如此精密又隐藏极深的地方兴建必然不易,不知道是历代黄龙戍正卿中的何人,也当真是一代人物。
“你不出声,大概是在心中默数历代执掌者的名字吧”
“你想不出自然不怪你,因为我第一次走进此地的时候也是一般的惊讶,而真正建造这个地方的却是另有其人”
“岁到百尺凌云处,一根白羽落人间”
他忽然吟诵起诗句来,却不是那些千古风流人物留下的名篇。
“那是王朝以来最大的敌人,连太祖皇帝那般雄主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心神颤抖,真不知道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世界慢慢传开,就像是水面上掠起的涟漪,在石壁之间不停的回荡,好像在无数遍重复的揭示着历史留下的伤疤。
“可是史书当中似乎并无此人半点痕迹”白修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裴纶为何在今日突然带自己来到如此隐秘的地方,又为何说起这些历史当中的秘辛。
裴纶怆然一笑,“史书都是人为所写,有些事既然不该为人所知,又怎会留下半点痕迹”
白修一愣,自古以来有太史公身受宫刑而著《史记》,为保史书真实而触怒天颜之人数不胜数,就是为了留下一块真实可寻的净土,哪知道到了东阳王朝却也迥然不同。
“这些故事史书上自不会留下一字半句,却成了我不解兵的历代训诫,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裴纶有些自嘲的说道。
他在一间石门前停住脚步,只见他神情恭谨,肃立半晌后竟躬身一礼,然后伸手在石门左右各自敲打数声,长短轻重各有不同。
轰然一声,厚重的石门打开,里面一盏油灯也随之亮起。
昏暗的光线下,露出的只有一几一案,上面挂着一张山水画,画色已经多有凋零,看起来应有不少年月,案之前有一把椅子,椅子脚下摆着一个蒲团。简单的有些单调。
可是自从走进这间屋子开始,白修注意到裴纶明显的变化,以往他从来都是藏锋不露,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从容不迫,这要心思极深之人才能做到。
此刻,他有了变化,那是沐浴着异样光辉生发出来的虔诚和热烈。
裴纶从几案下取出一个狭长的盒子,又在那幅画前拜了拜才缓缓打开,一股凌厉的气息竟从盒子里骤然扑来,那是一道凛然无双的杀意,熟悉暗杀的白修自然不会陌生。
“这是那位先人留下之物,名叫血祭,刀开双刃,各有血槽,戾气环于周身,是因为它杀过太多的人,饮过太多的血。就像黄龙戍一样,对王朝来说也是一把既用且防的双刃剑,从始建之初就已注定”
“太祖、武帝皆是雄主,这把剑才得以光耀天下,仁宗以守土为策,锋芒尽敛,如今更是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裴纶说着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血祭上传来的磅礴戾气,也似在回顾这里仅存着曾经的辉煌。
“今日我便把这把血祭交付于你”
白修愣住,他想不到裴纶竟在说了这么多秘辛之后把这把利器交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