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坡下人马已有小半行过坡前,司徒豹见战机将失,终于下了决定,低声对韩易说道:“传我将令,全军进……”
“咻——”
司徒豹“攻”字尚未出口,便有一箭从他的头顶,破空而过。
他自小从军,历经大小战阵百余场,不是没有过箭矢从身旁划过的经历。但是像这样嘶鸣般的箭矢破空声,他却从未听过!可以想象,若是这箭对准的是自己,即使身穿铠甲,恐怕也会落得甲穿人亡的下场。
司徒豹又惊又怒,他抬眼望向坡下羌人的队伍,却见朝贡队伍连同后面的“流民”们皆乱作一团。军阵中有人用羌族语大声喊着什么,声音满是惊恐。他又看向丹木阳的位置,只见那光头大汉已然趴伏在了马背上,那颗光头上还插着一支白羽箭。
司徒豹才明白,刚才那一箭并不是羌人射向自己,而是自己军阵中,有人擅自出手狙杀了丹木阳。
“韩易,去给我看看是何人擅自出手,找到了就给我格杀当场!”
“末将领命!”
“且慢!”
司徒豹被那一箭惊得有些乱了方寸,但他毕竟久经沙场,立刻就反应过来,敌军刚折主将,此刻出兵胜算便大了几成。
“不管是谁,先留着他这颗人头,等战后再做处置。”
韩易看出了司徒豹有下令出兵的打算,便小声提醒道:“末将明白。不过将军,刚才那一箭虽射杀了对方主将,可是羌人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却是发现了我们的位置。”
韩易所说的情况,司徒豹也同样注意到了。只见那朝贡队伍虽然失了主将,却在几个小将官的指挥下,开始在大路上集结成了几个小的军阵。后面的流民军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弯刀,也慢慢向坡下的军阵靠拢。
“无妨,羌人虽已清楚我们的位置,但是不明我方兵力,因而也不敢贸然出击。传令给弓箭手,给我集中射向——这又是何人放箭?!!”
司徒豹的军令再次被一破空之声打断了。
“咻——”“啊——”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羌军队伍中一个本来一直喊话的小将官惨叫着倒在地上,右眼上还插着一支白羽箭。
司徒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又听见有几只箭矢,从自己头顶的上方先后破空而过。而与之呼应的,是大路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如果说刚刚丹木阳的死造成的是一阵小混乱的话,那此时的羌军可真的是方寸大乱了。
他们有些人依旧聚集在一团,继续执行着死去将官的命令。有些人则四处寻找着掩体,或马车后面,或马后面,或巨石后面。还有几人,不知是太过英勇,还是愚蠢过了头,居然向着坡上冲来。
“弓箭手听令!放箭!”
司徒豹听见身后的坡顶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箭矢从身后草丛中飞射而出,如同骤雨一般洒向了坡下。那一刻,惨叫怒骂之声迭起不穷。
司徒豹回头看向坡顶那个身影,脸色阴晴不定,“韩易,此人你可认识?”
韩易心中大骂不已,他铁青着脸回道:“这人名叫江小水,是末将麾下的一个兵长。”
“哼!”司徒豹冷哼一声,并未再看那身影,而是转头面向坡下大喊道,“听我将令,全军冲锋!杀!”
“杀啊——”数千个身影从坡上跃然而出,冲向坡下早已乱到不成样子的军阵。
……
“江澜,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这叫假传军令!是要掉脑袋的!”山坡之上,项北川脸色煞白地看着江澜。
“老项,你放心好了,这一仗打完,那司徒豹不仅不会砍了小爷,还会重重地嘉奖小爷呢!”江澜一脸得意地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在司徒豹这儿玩这一套,下场肯定好不了,最轻也得挨一顿军棍!”
此时,距离二人从军已经过去整一年了。这一年中,他们凭借过人的身手,均被提拔成了兵长。
昨天下午,他们的都尉韩易,把麾下的统带和兵长都叫了过来,命令他们集结各自的队伍,出关赶往野狼坡。
“老项,好歹你也是个老兵了。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咱们在此埋伏的目的是什么?”江澜说着,同时把弓背在背上,又抽出背后的长刀。
“目的?这不明知故问嘛!韩都尉昨天都说了,这次是来伏击羌人的朝贡队伍的。”项北川喃喃说道,他不明白江澜为何会有此一问。
“哎,算了。等打完了仗我再慢慢给你讲吧。你看,别人都上去冲杀了,咱们也快点上,免得被人说咱临阵退缩!”江澜摇了摇头,随后手提长刀直奔坡下的战团而去。
项北川见此,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下去厮杀了。
坡下的羌军早已乱作一团。
他们本就失了指挥,后又看到坡上有数不清的人影背着月色冲杀而来,更是当场吓破了胆。四散而逃者十中有九,负隅顽抗者也是各自为战。
两军方一交锋,便已分出胜负。
流民军因为人数众多,队伍拉的很长,队伍后方的兵士不清楚前边的情况。几个领队小将官本来还想率队支援,但是眼看着前方逃回来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便也心生退意,带着麾下兵士向着来路逃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