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的语气似乎有点不一样, 但李固正高兴, 没有注意到。他一夹马肚, 甩开了众人，和谢玉璋两人一骑进了山。</p>
云京地势平坦, 周边虽有丘陵，但并无险峻高山, 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山清水秀。山里果然如李固所说，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极了。</p>
“刚才我们去取水, 在那边找到一条小溪，沿着小溪走过去，有个小石潭，潭里有鱼。”李固道, “我带你去看看。”</p>
要在水边吗？也好，谢玉璋想。</p>
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花香, 怀中的人纤腰袅娜, 素体轻盈, 李固觉得心里都飘起来了。</p>
自上次之后, 他再没去过公主府。谢玉璋也没再卡着旬末的日子，但她还会时不时地进宫。她与三妃处得都好，没人不称赞她。</p>
她每次来也都会来看看他, 只在宫里相处，终究跟此时此刻不一样。</p>
李固当年送谢玉璋去漠北，骑马行在她的车旁, 脑子中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像现在这样与她共乘一骑，幻想着他和她一起驰骋，全世界只有他与她，再没有旁人。</p>
只是造化弄人，她终于从漠北归来，他与她之间却隔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那些事、那些人，又不可能消失，几乎是永远地横亘在他们中间。</p>
李卫风问他为何不可选秀，他没法解释，只因说出来实在太可笑。</p>
正如李卫风所说，他娶也娶了，纳也纳了，她也从不曾在意过后宫诸人。可李固有种清晰的感觉，他和她之间不能再出现新的什么了。每多出一点什么，她就会离他更远一分。</p>
这所谓的“感觉”无法诉诸于口，毫无逻辑可言，说出来便十分可笑。可却是一种近乎于动物般的直觉，这直觉许多次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p>
到了马不能跑的地方，李固翻身下马，一国帝君亲自给她牵马。这待遇怕是别人再没有了，谢玉璋想，也值了。</p>
那溪水和小潭幽静胜雅，潭水里还有鱼。潭边有平滑大石，正可以躺人，只是有许多青苔，不免黏腻。</p>
李固道：“我们在这边取水的时候，有只獐子跑过去，我们便追了过去，在那边逮到了。”</p>
咦，不在这里吗？谢玉璋想。</p>
李固牵着马带她离开溪水小潭，又去看他们一路追踪獐子的痕迹，最后看到了逮到獐子的地方，那地方还有刚才残留的血迹。</p>
谢玉璋四下看着，这里的草倒是又厚又软，应该会比石头更好些。</p>
只是李固也并未在这里停留，他牵着马带她继续走。</p>
到底要去哪里，谢玉璋困惑。</p>
然而李固只是一直给她牵着马，给她指前面的山，水边的石，脚边的花和忽然自草丛中窜过去的兔子。</p>
他心情太好，不想张弓搭箭，饶了那兔子一命。</p>
谢玉璋只愈来愈蹙着眉头。</p>
李固牵着马在山谷里绕了一大圈，开始往回走。</p>
“玉璋，”他说，“我盼着有这一天好多年了。”</p>
“只有我和你。”</p>
“我给你牵着马，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p>
“今天，终于遂了一次心。”</p>
谢玉璋沉默半晌，终于道：“你说想遂一次心，指的是这个？”</p>
“是啊。”李固回头看她，他唇边还带着笑。</p>
可李固随即怔住，因为谢玉璋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复杂极了。</p>
两个人四目对视了片刻，谢玉璋移开了视线。</p>
李固沉默了一息，终于反应了过来。</p>
“谢玉璋！”他恼怒道，“你在想什么！”</p>
谢玉璋铁嘴铜牙：“我想着让陛下给我牵马，不大合适，叫人看见不好，幸好这里没人。”</p>
李固停下脚步，扯住缰绳抬头，盯着她质问：“你想岔了，却肯答应？”</p>
谢玉璋恼羞成怒，几快要把马鞍上的宝石都抠掉了，道：“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想遂一次心，我能怎么办，你是皇帝啊！”</p>
草原上，见惯了胡人男男女女钻帐子钻草丛，有时候只是跑个马，明明空旷无人的地方也能惊起一对赤果裸的野鸳鸯。李固那种姿态那种语气跟她说想“遂一次心”，实在不能怪谢玉璋想歪了。</p>
皇权，是悬在她头上令她无法违抗的一把刀。就像她之前与他说的，她得靠讨好皇帝来活。</p>
因此，刚才，她无法在那么多人面前拒绝他。</p>
走这一大圈，表这许多情，全喂了狗！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p>
李固想起她先前垂着头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好”的模样，一时恼怒，一时心疼。</p>
他气得不想说话，转过身扯着缰绳拉着马走。谢玉璋也绷着脸，两个人谁也不跟谁说话。</p>
直到前面看到山口，还有影影绰绰的护卫们，李固的脚步忽然停下。</p>
“你可以拒绝。”他说。</p>
谢玉璋哼道：“我没那个胆拒绝皇帝。”</p>
“你可以的。以后，你可以拒绝皇帝。”李固转身看她，“因为皇帝就是我。”</p>
谢玉璋看了他一会儿，别过头去，恼道：“赶紧回去，这么长时间，他们不定脑子里胡想些什么呢！”</p>
“他们敢。”李固翻身上马，道，“我宰了他们。”</p>
谢玉璋恼怒道：“你看，皇帝想宰谁就宰谁，谁敢拒绝你。”</p>
李固箍住她腰肢，道：“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p>
“皇帝命令我拒绝皇帝，真是可笑。”谢玉璋道，“那我现在就拒绝，把手拿开。”</p>
她去掰他箍着她腰的手臂，那手臂硬如钢铁，怎么可能掰得动。她扭动两下，李固忽然收臂将她箍得更紧，低声道：“别乱动！”</p>
青天白日的，又这许多人，李固本来根本没有那种心思，却被谢玉璋生生挑了起来。</p>
夏日里衣衫薄，身体紧贴着，他身体的变化谢玉璋感受得清清楚楚。她甚是了解男人的身体，顿时便不敢动了。她扯着马鬃，只垂着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