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郁金香的教导是全面的,我早就说过女孩子不能只学暗杀和房中术。我曾经劝过大王,但他坚持这样设计。他说,没有谁天生就应当是王,在由特定资源牌和行动牌发动的‘选王会’里,任何一张主牌都可能是王。我早说过,他是在放屁,看看他昏迷之后的塞格德,都乱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们提前请它出马,我们连进地下的机会都没有!”裴丽尔颇有些不满地嘟囔,吐出一大口烟,并且丝毫没有顾忌牌桌上的其他人泄露这涉及王廷最隐秘事情的可能性。</p>
塞格德暴动的出现和平息都异常迅速,大丞相府、商会和教会联合启动了地下城市的备用措施,作为换取商会和教会合作的代价,大丞相瓦格萨被迫取消了利润巨大的地下奴隶工场,释放了大多数罪行轻的战俘,并把其余奴隶兵编成了受到王廷监管的军团,平民则出发前往王子们的兵团成为军户。相关命令已经抄送了王子,阿提拉和布莱达都同意如此处理。</p>
瓦格萨得到的最关键的让步是裴丽尔夫人授权唤醒了深埋于地下的一只体型庞大的隐形虫,由受到神灵眷顾的这种大型生物主持了一场覆盖全城的大型遗忘仪式。隐形虫拥有强大的记忆和感知抹杀能力,这让它们大量生活在人流密集的塞格德而无人发现。这只最大的隐形虫不知被谁深埋于地下,瓦格萨和裴丽尔都仅仅是隐约知道它的存在。当他们少数几个人记起了它的细节时,大祭司格尔姆说,这是神的眷族感知到了威胁,自己决定可以被唤醒了。</p>
在它重新沉睡之前,裴丽尔请求它利用它强大的抹杀能力,把真的昏迷失去了意识的大王鲁嘉彻底隐藏了起来,并对外宣告了合适的掩盖法令。从此之后,只有瓦格萨、裴丽尔和格尔姆三个受到大王信赖的人知道大王的消息。这是鲁嘉自己的决定,在他昏迷前被以遗诏的方式送达给了他们三人。用这个严肃的男人自己的话来说,这是牌局必要的牺牲。</p>
见裴丽尔夫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安妮不敢打断,桌上其他人也沉默着安静等待。片刻后,皱纹已经很深的裴丽尔的脸庞上再次勾起笑容,“你从罗马边界来,我知道你了解七神信仰和民俗传说,我知道你还有疑问,说吧。”“...夫人,似乎牵扯颇多的与真实有关的游戏里,时常有‘九’的概念出现,所以人们传说有一张主牌从未出现,隐藏着,就像它的名字‘隐者’一样。而这张牌的出现就预示着真实世界的我们也将被善良温和的‘隐者’神灵拯救...”</p>
“胡说八道!”素来温和文雅的裴丽尔少见地展示出了不耐烦和厌恶,粗暴地打断了安妮的猜测,“没有人能够拯救这该诅咒的世界,无论他是什么伪善的神灵还是可耻的骗子。‘九’的传说来自埃及人的神话故事,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着拯救别人?古老者已经沉睡,污秽与混乱将成为秩序,我们卑微的人类只能保护自己。好了,你想要弄懂这种赌局还太早,我要结束了。”裴丽尔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重新变为温和平静的商会会长。</p>
她把手里的其中两张牌丢在桌面上,同时翻起扣在桌面上的第二张身份牌,“游戏继续,‘将军’的回合结束了,我是本轮的掠夺者,我要抢劫‘祭司’。”</p>
本轮里担任“将军”、可以花费资源和行动牌抵抗“掠夺者”的女人默不作声。这就意味着,掠夺者的抢劫生效,而面前摆着画有书籍和火焰符号的“祭司”牌的,面色铁青瑟缩着的女子赫然发现已被掠夺完毕全部资源,无法第二次抵抗掠夺,她出局了。</p>
两个全副武装的高大强壮的女兵随即出现在大厅门口,步伐沉重地走近女人,要把她带走。女人显然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兼备,却没有出乎意料的惊讶。</p>
出乎意料的是安妮。她明白”家庭“的手段,也见过那几个属于”蔷薇“小组的女兵,可以猜测那可怜的女人会被带到哪里。”夫人,只是一局游戏,这也不涉及出千,为什么出局就真的抓走啊?“她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忍看到这正在接受惩罚的女人被带去绝对不会好的地方去,试图阻拦裴丽尔夫人。</p>
”你是后来的,不懂我们这句提兹塔的规矩。“裴丽尔平静地解释。”这女人是外城一个黑帮的头号打手和小头目之一,多次组织帮派火并,强抢民财,我派人警告过多次仍不收手。我派了一组蔷薇才把她抓回来,费了些力气。她知道会被送去哪里,求我给她一次机会。我就组了这个局,说只要她坚持三轮不出局,就免去她的罪行。很遗憾,这个人并没有这样的脑子,刚刚已经输过一次了,我已经格外饶了她一次。你也是家庭的,你知道我通常会给人一次机会。愿赌服输,她该去她早就应该去的地方了。“</p>
安妮从最卑微的渔民家庭走出,历来不认同这样的行事风格,仗着自己一股年轻胆气,提高了音量。”可是这什么都没有改变,夫人。我在外城生活了一年多,我想您把这一个帮派打手送到波斯去对穷人们的未来也没什么好处。我说句话您可能不爱听,我们这样做跟他们野蛮的黑帮有什么区别?“</p>
那被按在地上跪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的女人听到”波斯“这几个词突然就不再颓废。作为黑帮打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女人被卖到波斯最惨无人道的”羊圈“里,成为生不如死的奴隶,并且自己还经手过几批送去泰西封的女孩。她突然忘记了胆怯和恐惧,笑容狰狞地抬头,看着交谈的裴丽尔和不知名的瘦弱女孩。”哈哈哈哈哈...裴丽尔,你这个婊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异族野种!你也配随意决定我们纯血统的命运?老娘告诉你,暴动绝不是结尾,神罚已经开始,我们迟早要把一切从你们手里抢回来,然后你们这帮吸血鬼就该滚去死亡之海,去尝鬼神的洗脚水,哈哈哈...哈哈哈...“</p>
裴丽尔并未被激怒,仍旧平淡地示意蔷薇押走这已经疯癫了的女人。”雏菊,这个女人在暴乱时候,亲手活剥了二十个小孩的皮,只是因为他们在好一点的房子住,或是不能被证明是纯血统匈人。这世界充满了无奈与绝望。我从‘羊圈’出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去那里意味着什么,但我没有选择。孩子,你抬头,看我的眼睛。“</p>
正低着头表达自己不认同和悲哀的女孩安妮闻言抬头,望着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女士的眼睛,仔细观察,却愕然发现,在她左眼的位置,哪有什么眼球,只有雕刻得非常精细的一枚球形的、白色夹杂着琥珀色的宝石占据了那毫无生气的空洞。</p>
”这...“安妮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展开,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看到对方的惊愕,裴丽尔和蔼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孩子,你真迟钝,路曜,就是你的约书亚大哥哥,在第一次见我时就发现了它,呵呵,这是我逃出‘羊圈’时,找泰西封一个宝石匠人朋友做的。那家伙该是死了吧?脚都被砍了,岁数大了不能磨宝石了,也许早就被处死了吧。“</p>
她的笑容带上了些许自嘲和凄凉。”遗忘是最好的良药。孩子,我需要你记住今天,又希望你忘掉它。这就是我们每个‘家庭’成员都羡慕隐形虫的原因。塞格德的情况越来越充满了未知,二十年来我不曾离开而守护的平静,终于是摇摇欲坠了。对暴乱的调查是由郁金香做的,她临终前我去看她,她跟我说这件事的后台明确指向大丞相府。“裴丽尔没有再继续说,让令人焦躁的沉默维持了下去。</p>
她不愿意相信,因为她有超过十种方法确保他绝对效忠于神,他绝不可能背叛。除非...</p>
(字数超了不少,主要是我一直在做提兹塔牌的设定。对没错,我真的把完整的提兹塔牌做出来了,它的完整程度已经可以称之为成熟的桌游了。真心期待玩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