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些年不是忙于公务,就是忙于生存,无暇陪陪他。如果再一掌下去,父子感情只会越来越浅,越来越远!
“桓温,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为了她,你不顾夫妻情分,竟然打我耳光,还要教训熙儿,你凭什么?我告诉你,你的一切,都是我司马家给的!”
数落数落也就算了,可是最后这句话太伤人,足见南康的肤浅和愚蠢。
听到这句话,桓温心头涌起万般委屈,苦笑一声。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是皇家公主,我只是一个臣子,俸禄、爵位、官职都是你们赏赐的。可你也不想想,你们司马家会无缘无故赏赐别人吗?还有,这朝堂,你仔细看看,还是你司马家的朝堂吗?你该醒醒了!”
“该醒醒的是你!”
南康张牙舞爪,母狮子一样张狂。
“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官位有了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私自纳妾,殴打公主,别忘了,你的线头还在朝廷,你能飞到哪里去?”
“南康,亏得你我夫妻十余载,连一点点理解包容,一点点协同默契都没有,你的话锋竟然和她如出一辙,语气腔调都惟妙惟肖!“
桓温彻底伤心了,自己满身的征尘,满身的伤口,竟然换来了这样的侮辱和冷落。”
说着说着,心如刀割。
“我的所有努力在你眼中都是徒劳,我的所有艰辛在你心中都是空无,我的所有抱负在你面前都是笑柄。夫妻本应比翼而飞,比目而游,而你我呢?同床异梦,同舟异渡,这还算是夫妻么?”
“来荆州前我们长谈过一次,此次出征前又长谈过一次,我试图挽回,我梦想和好如初,可是就像重重的一拳打在空气中,徒自感伤。爱之愈深,恨之愈切,我不该打你这一巴掌,现在我加倍还给你!”
桓温左右开弓,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把南康吓了一跳。
“南康,你们回去吧,离开荆州,这不是你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这里,你苦,我也苦!”
桓温决绝地眼中,流下了委屈地泪水,扭头黯然离去。
次日一早,诸人各自忙碌去了,桓温在大堂徘徊,思量着如何安排万州之事。
益州平定了,褚蒜子肯定还要盯着自己,迟迟不拿下万州,朝廷必然生疑。
袁宏跑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公主她,她已经收拾好行头,准备返回建康了,大人还是过去送送吧。”
“算了!”
桓温摇摇头,怅然道:“去了也徒增烦恼,既然她无意,我又何必强留。要送,你去送送吧,知道该怎么说吧?”
“属下知道!”
袁宏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南康,喊道:“公主,请留步!”
南康见是袁宏,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大人关心公主,又抹不开脸,安排属下来送一程。”
“不必了,本公主心是碎了,可腿脚好得很,自己会走。”
“公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只要不提他,都好说。”南康仍未消气,恼道。
“不提他,保证不提他,属下要提的是广陵王。”
“你是说司马丕?他怎么啦?”
袁宏解释道:“我家大人远在千里之外,你知道为何对宫中之事还能有所耳闻吗?因为桓大人和广陵王关系密切,而广陵王和圣上感情深厚。”
“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丕儿从圣上那里探知了朝政之事,然后偷偷再给他传信?”
“是的。”
南康纳闷道:“可是这和本公主有何关系?”
“公主怎么还不明白,大人和公主常有龃龉,大都是因为太后而产生误会。有些消息在宫里面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广陵王的耳朵里,自然也就传到了我家大人的耳朵里,所以难免会有一些误解。”
“哦,本公主明白了,是广陵王充当了他的眼线。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你家大人责怪你泄密吗?”
袁宏一脸坚定:“不怕,属下是为了大人和公主能和好,是好意。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归罪属下的,不过,公主最好替属下保密。”
“谢谢你的好意,至于和好,怕是不会了。”
南康登上客船,透过船舱,望着渐行渐远的荆州码头,又怨愤又有些不舍。夫妻感情恐怕是走到了尽头,脑海中又浮现起初见桓温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白袍蒙面归来的盛况,举朝瞩目,万人空巷。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少女,爱慕英雄的情愫让自己无法自拔,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他,而伤了情意绸缪青梅竹马的表兄庾希。
俩人也曾有过恩爱缠绵的一段光阴,可惜光阴太短暂,可惜梦想被门第,被现实无情的打击,最终支离破碎。
“是他做错了吗?没有,他没有错!是自己做错了吗?似乎也没有!”
“那么,走到今天,究竟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