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朵朵浪花里,荆州城已经看不见了!
南康回忆起桩桩往事,愁绪满衷肠,想来的确令人唏嘘。
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滚,沾湿了美睫,迷蒙了视线,口中喃喃道:“荆州,本公主再也不想来了。负心人,你好自为之吧!”
“公主,别伤心了,奴婢不信驸马爷这么绝情,只是暂时被那贱人给魅惑了,等到他们回了建康,再收拾不迟。”
晴儿递过来绢帕,宽慰道。
南康擦了擦泪水,看着晴儿,仔细打量她,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一样。
晴儿慌道:“公主,怎么了,奴婢有什么不对吗?”
南康冷冷道:“那枣泥中的麝香,是不是你放的?”
晴儿吓得跪倒在地,一脸无辜:“公主冤枉,奴婢哪有那个胆子?没有公主的吩咐,奴婢怎会擅作主张?”
“好了,你起来吧,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究竟是谁干的呢?”
东堂中,王芙失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情不能已,桓温则在一旁轻声劝慰。
得知堂兄王誓满门遇害,王芙当场昏厥过去。
她说王誓是她王家唯一的族中亲人,又收留过自己,感情深厚,视作亲人一般,怎能不伤心垂泪?
“夫人节哀,令兄一门死得冤屈,据展坚说,都是他昔日那帮麾下叛乱,王参军拒不附逆才惨遭毒手。”
桓温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夫人,参军一门我已厚葬,还要奏请朝廷追封。现在,叛军悉数成擒,蜀地清风朗日,蜀民欢欣雀跃,参军泉下有知,我想他也会欣慰的。”
王芙小鸟依人,伏在桓温怀中,肩膀一耸一耸的。
“夫人莫要悲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后,荆州就是你的家,我和玄儿就是你的亲人了。”
桓温紧紧搂着王芙,深情绸缪。
三个月过去了,朝廷对桓温平定益州只字不提,似乎忘记了荆州的存在,一切都像不曾发生过。
南康走后不久,桓温便上书朝廷,奏请选派公允干练之人主政益州,以防前车之鉴。
此外,他还请求尚书台追究谢应二人激发益州民变之责,酿成大祸之罪。
让桓温等人义愤填膺的是,朝廷并未选派贤臣莅蜀,也未如荆州所愿,让桓冲留任,而是空缺了刺史职衔,由长史王瑜暂时代管蜀地,如若发生变故,征西幕府统御处置。
桓温和郗超明白了褚蒜子的用意,益州如果乱了,桓温负责平叛。益州如果安稳,荆州不得干涉,这分明是将蜀地作为一个包袱甩给了桓温。
至于谢应二人之罪,朝廷仅仅下旨申饬罚俸以为惩戒,不痛不痒,蜻蜓点水。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么大的罪责,只因有了褚蒜子的倚仗,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几个月以来,荆州风平浪静,桓温无所事事,而扬州却风起云涌,殷浩大显神威……
鲜卑人获册封建国,燕王建文昌殿,乘坐以黄金为饰的根车,用六匹马驾车,出入要清道警戒,还追尊其父为武宣王,其母为武宣后。又立自己的夫人段氏为王后,册立慕容俊为世子。
燕王苦心孤诣,纵横捭阖于晋赵秦之间,靠着宏大的谋略,尤其是三个儿子的战功,在北方一隅雄起,渐成分庭抗礼之势。
后又乘石虎不思进取,荒怠政事,派次子慕容恪和三子慕容垂抢占了淮河北岸的地盘,对昔日宿主石氏赵国形成了威慑,大有一统北方的野心。
但燕王也有隐忧,主要是其同父异母弟慕容评对他颇有微词。
慕容评是幼子,鲜卑人想来有幼子守灶的习俗,其父在世时非常疼爱慕容评,处处纵容,导致慕容评骄横跋扈。
其父死后,下辖的鲜卑人旧地,即大燕龙兴之地的龙城宗族部落便交由他统治,又担任了燕国军师,势力逐渐壮大,而野心也不断膨胀。
在燕地,除了燕王,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慕容评有个最大的软肋,就是贪财好色,这一点,早就被石虎利用。
那时,石虎还是大将军,就收买了慕容评,得以摸清鲜卑人的底细,使得大赵能轻易的击垮鲜卑人,迫使他们称臣。
有了石虎的支持,慕容评更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把世子慕容俊放在眼里,还动辄针锋相对,让燕王很头痛,担心自己将来一旦驾崩,世子根本无法驾驭局面。
燕王不是没想过为儿子除去这一障碍,但慕容评根基不浅,深得不少部落酋长拥戴。
他若是无缘无故死了,自己脱不了干系,况且,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向父母交代?因而也只能笼络安抚,伺机而动。
建国后,对慕容评更是不吝赏赐,慕容评投桃报李,似乎回心转意,兄弟二人渐渐抛弃了隔阂,偶尔也能过府一叙,走动走动,这令燕王着实欣慰。
更让燕王满意的是,自己六十寿辰之际,慕容评不仅来了,而且还从遥远的龙城特意回到王廷,带来了上百坛鲜卑人最喜饮的燕酒作为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