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和老爷相处时日并不长,可却发现,老爷无论为官为将还是为人,走到哪,都是将佐忠心,士卒追随,黎庶拥戴。老爷在他们心中被奉若神明,可在你眼中却视如草芥,呼来喝去,横眉冷对。你与老爷为难,这是与所有人为难!”
“就凭你是大晋的公主?”
“你们夫妻经年不见,乍一相逢,应该有说不完的阔别离情,道不尽的郎情妾意。可自昨日,我发现,老爷和你并无太多的话语,而老爷每次和我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为什么?”
南康弱弱道:“为什么?”
“因为老爷这些年的甘苦遭逢,颠沛流离,世路艰辛,我王芙都听得津津有味,可你,你倾听过吗?你在意过吗?老爷的这些情怀和凄苦,作为妻子你了解吗?这十多年来你们可曾有过促心长谈?”
“就凭你是大晋的公主?”
“老爷在外征战,看尽了血肉横飞,尝遍了硝烟杀戮,回到家,他需要的是有血有肉嘘寒问暖的女人,而非一个无情冰冷的公主桂冠!你既不能征服老爷,又不能征服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只知颐指气使,刁蛮撒泼,让老爷得不到丝毫抚慰。”
“就凭你是大晋的公主?”
“试问,没有老爷这样的英雄来为国御边,倘若是我成汉灭了你大晋,你还是哪国的公主?你衣不能缝,食不能炊,无才无德,骄悍跋扈,若没有这个桂冠相罩,没有哪个男人会接纳你。”
“只怕那时候,你只能流落街头,如丧家之犬,连我王芙都不如!”
王芙一口气说完,抒尽心中愤懑,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遭遇,感触良多,禁不住泪水簌簌。
南康此时才后悔不听桓温的,非要来滋事,果然是自取其辱。
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句句诛心,让她无所遁形。
被直指痛处,羞愤难当,气得芳心乱颤,胸脯一起一伏,呼呼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你,你!”
桓熙见母亲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操起地上的几凳,便朝着王芙砸去。
娅儿挺身上前,护住王芙,还是稍晚了些,凳子一角擦过王芙的脖颈,白玉一样的皮肤上划过一道血痕。
而晴儿操着木杖,见无人注意,便趁乱像灶台砸去……
“住手,住手!”
袁宏和石虔二人在州衙料理政务,闻听得后院起火,连忙带了几名军卒匆匆赶来,看见王芙脖颈的伤痕,还有满地的狼藉残破,袁宏吓坏了。
桓温交代,出征期间,王芙母子的安危由自己和石虔负责,出了差错,回来要拿二人是问。
这下可坏事了!
石虔快步上前,抢下桓熙的几凳,桓熙根本不买账,挣扎着还要动手。石虔也难掩失望,又担心伤了兄弟情谊,便松手退了出来,然后使了个眼色。
两名卫卒得令,上前将桓熙两臂紧紧夹住,使之动弹不得。
桓熙哪里将小小军卒放在眼里,破口大骂,两个粗壮的军卒稍一用力,差点折断他的胳膊,痛得桓熙嗷嗷大叫。
南康护子心切,使出了看家本领:
“混账东西,胆敢伤害本公主爱子,待我奏明圣上,叫你家破人亡。”
“公主休要发怒,我袁宏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不怕什么家破人亡,再不住手,令郎就要成废人了。”
南康被制住软肋,才勉强服软,不顾体面,言道:“好了,叫他们放手,要是伤了我儿,本公主和你们拼了。”
袁宏一挥手,桓熙才挣脱束缚,委屈着退了下来。南康见此,也该收场了,便悻悻离去。
“夫人,伤痕要紧吗?待属下去请郎中。”
王芙拦住,轻声道:“无碍的,你们去吧,我不会告诉老爷的。”说完,主仆三人便收拾起来。
袁宏心有不安,吩咐卫卒:“你俩昼夜不离,守候于此,只待刺史大人回来。”
然后,便和石虔回州衙大堂,他还有一项差使没有完成。
桓温走前,让袁宏上书朝廷,荆州已发兵救援,但府库不足,钱粮短缺,还望朝廷紧急拨付钱粮,以鼓舞士气,早日平定蜀乱,救出谢应二人。
“还是刺史大人高见,此时,不狠狠敲诈一下宫中的那个老妖妇,真对不起咱们这些年受的委屈!”
回西堂后,桓熙双臂仍酸麻胀痛,晴儿赶紧用热绢敷敷,散瘀消肿。
平静下来,南康又担忧道:“晴儿,我们是否太出格了,老爷回来必定迁怒于我。”
“这哪里算是出格,略施惩戒而已,她们这次可是见识到公主的威风了,保管今后不敢再张扬。”
南康完全沉浸在王芙那番慷慨激昂的斥责声中,言语尖刻,听着逆耳,躬身自照,自己的确如此,不禁后怕起来,喃喃道:“但愿她们母子没事才好。”
晴儿劝解道:“公主真是宽怀,还心疼她们起来了,没事的,一道血痕而已。老爷回来,谅她们也不敢生事。”
晴儿边劝解,边暗自得意自己刚才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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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小看晴儿,虽然是一个普通侍女,却是带着重大的使命来到荆州,背后有更大的主子,她的举动就是主子的安排!敬请阅读,敬请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