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和桓熙一左一右,为自己打抱不平,让南康渐渐平复的内心又翻涌起来,全然忘记了桓温的苦口婆心,昨晚半宿的思量也白费了。
东堂内,娅儿佳儿正张罗着午膳,桓温走前交代,二人只管侍候好王芙,至于公主那边,自有他人照料。
桓温此举,当是为防范妻妾遭遇,再发生纠缠。
“哦,又是精米稀粥,又是鸽子蛋,还有乌鱼江鲜,一个小妾吃得比公主还丰盛,这是什么世道!”晴儿大声奚落道。
二人见是晴儿,便知来者不善,但自顾自忙碌,不予理会,这下可把晴儿给惹恼了。
正妻的奴婢被小妾的奴婢欺负,这还得了?
她挥起手中的木杖,敲碗摔筷,闹将起来。
见碗碟碎了一地,佳儿上前理论,晴儿却自恃有公主当靠山,不依不饶,盛气凌人。
李娅火气腾蹿了上来,怒道:“你这样三番五次上门羞辱挑衅,果真是我们怕了你们不成?别得寸进尺!”
“谁得寸进尺?你口中所说的你们又是谁?”
先锋晴儿主动请缨,先进来闹事,紧接着,主帅南康大摇大摆踱了进来。
“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丫鬟,好大的口气,真是不懂规矩,是你的主子教你的么?”
王芙正在里屋哺乳,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猛然见到这场景,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请罪道:“不知公主驾到,请恕罪!公主,快请坐。娅儿,上茶!”
南康骄矜满面,甚为得意,自己居中端坐,左边桓熙,右边晴儿,而王芙站在面前,像个犯人一样,弓着腰连连陪着不是:
“公主,如果她二人有做得不到之处,妾身代她们赔罪。”
“本公主今日前来,不为别的,都是老爷的家室,总归有个尊卑之分,妻妾之别吧?”
“是,公主为尊,妾身为卑,妾身听公主示下。”
晴儿抢先言道:“既然这样,那公主和公子尚未用膳,你们为何自己倒偷偷开了小灶,分明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王芙忙解释道:“这是老爷走前这么交代的,在老爷出征期间,东西二堂各自生火,参军袁宏可以作证。而且,妾身早膳时,就让娅儿去到西堂相请,见公主还未起身,便回来了。”
这么一说,南康哑了,暗地里责怪桓温事无巨细,连这点小事都想到了,就是怕自己生事。
她更恨晴儿,明明人家来过了,却隐匿不说。
此刻骑虎难下,看来要换个话题了:“你是蜀人,而老爷是破蜀之人,安知你委身老爷没有包藏祸心?”
王芙惊道:“老爷是破蜀之人吗?妾身可听说破蜀的是武陵王和褚国舅,老爷只是区区一先锋而已,从军功上就可以分辨得出。”
“大胆,你妄议国事,讪谤朝政,居心不良。”
王芙铿锵言道:“其实,蜀人人尽皆知,咱家的老爷才是灭蜀之人,然而蜀民对老爷并不憎恨,而是充满感激,因为他们的日子比原来过得更好了。我王芙也曾恨过灭我蜀国之人,但现在和蜀民一样,对老爷也充满感激,绝无祸心!”
“蜀人狡诈,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公主要如何才能相信妾身所言呢?”
晴儿冷冷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公主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因世乱,被老爷收留,现在蜀地很快就会太平的,你不如就趁老爷现在不在,带着那个孽种悄悄回到蜀地。”
一个奴婢竟然替主子做起主,更何况,这个想法,南康压根都没想过。
主子没有反对,更加激起了奴婢的嚣张,她继续说道:“从此以后隐姓埋名,独自抚养,当然,公主可以给你不菲的盘缠,足够你母子二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王芙叹道:“看来公主并非是来训导家法的,说到底还是对老爷纳妾耿耿于怀。”
南康内心被窥破,话已至此,索性不再掩饰,倨傲道:“是又如何?”
“公主,妾身本无心名分,不求地位,今生绝不会和公主争宠邀媚,公主也不用烦忧。现在又有了玄儿,只求能平平安安将孩子带大,此心足矣!妾身丧国之女,无家之人,没有根基,如同浮萍,幸得老爷收留,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南康气急败坏,心想这贱人真不识抬举,勃然作色。
“哼哼,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本公主作对,实话告诉你,老爷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今日就是把你打死,他也奈何不了我这公主之尊,当今圣上都是我的侄子!”
晴儿一听,举起木杖,便要打过去。
王芙大声喝道:“且慢!”
“怎么,怕了?”
王芙摇摇头,言道:“益州也是大晋疆土,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公主的掌控,我王芙算是认命了,悉听尊便。不过,能否让我说几句,也是为公主着想,公主听完再动手,行吗?”
南康见这么轻易地就吓唬住了对手,大喜过望,言道:“除了求饶,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子丑寅卯来!”
“昨日在大堂,你堂堂公主之尊,遭那些将佐僚属冷落甚至鄙视,知道为什么吗?”
南康假装不屑的问道:“为什么?”
王芙振衣敛容,直视对方,侃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