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堂上的吵闹声,惊动了王芙,她自知躲避是没用的,不如出来坦然面对。她相信,只要自己诚心待人,公主会金石为开的。
“老爷,妾身惹恼了公主之尊,吃罪不起,望公主恕罪!”
南康一见王芙,像是前世仇人一般,分外眼红,怒道:“原来就是你这个贱人,敢勾引本公主的驸马!”
话音未落,猛地冲上前,晴儿拉扯不及,王芙桃腮上已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粉嫩的脸上泛起了红印。
这一下,着实用力,打得王芙险些连人带孩子摔倒。
南康还不解恨,又一巴掌扇了过来,虚弱的王芙却挺立不动,迎着巴掌。
这时,娅儿扔掉手中的物什,冲了上来,迅疾出手,一把攥住南康手腕,像钳子一样。
南康动弹不得,左右挣扎,十分窘迫,涨红了脸,怒道:“你敢欺负主子,胆大包天!”
娅儿冷冷道:“在我眼里,小姐才是我的主子,你不是,你也不配!”言罢,松开手掌,顺势一推。
南康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狼狈之极。
她全然不顾公主之尊,羞怒道:“你等着,总归有你后悔的时候!”
娅儿捡起地上的物什,轻蔑的看着南康,讥讽道:“等着又如何,奴婢命贱,大不了一死,也容不得别人像泼妇一样欺辱我家小姐。”
桓温一直在忍耐,缄默不语。
两个女人之间的纷争,他不便干涉,轻了重了怕有偏袒之嫌,看见娅儿的举动,才开口问道:“你拿这些包裹作甚?”
“回老爷,小姐见老爷和公主吵了起来,合衙不宁,心有不安。既然惹不起,那就躲呗,便让奴婢收拾行囊,准备回益州。”
“胡闹!益州兵荒马乱的,哪也不许去,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快扶夫人回去,好生将息。”
桓温斥了一句,然后吩咐道:“袁真,你把后院西堂去收拾一下,布置布置,公主喜欢干净,再弄些花鸟虫鱼什么的,公主有这雅趣。”
说完,又对南康道:“怎么?如果闹够了,就随我去西堂。”
南康也觉无趣,浑身怒火发泄不了,原本来时就觉得委屈,想大闹一场,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气的是,现在居然落了下风,又无计可施,只得怏怏跟着走了。
安顿完毕,已近傍晚,桓温道:“你先歇着吧,不要再去生事了,王芙也是流落天涯之苦命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论才论德,你差之甚远,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不如不去。”
桓温走后,南康余怒未消,刚刚愤怒之下,并未仔细端瞧王芙的模样。
想想自己的容貌,周围之人哪个不夸是美人坯子,难道还能输于一个来路不明的蜀中女子?
南康特意精心妆容,金钗玉簪,盛饰而往。既然桓温说自己的才得不如对方,那就在妆扮上压倒她。
东堂之上,正值王芙沐后梳头,低头垂颈,秀发委地,根根柔顺,黑如漆,滑如缎。肤色玉曜,虽无簪饰,却如出水之芙蓉,素雅中方见天姿。
见南康主仆盛气凌人,还持着短刃,王芙毫不动容,不躲不闪,缓缓说道:“妾身国破家亡,无奈至此。今日若能见杀,乃是妾身的归宿,公主动手吧。”
言辞清婉,吐字铿锵,倒是把公主镇住了。
南康先自怯懦,犹豫着不敢下手,恰好桓熙提醒说桓温来了,才暂且作罢,匆匆退回西堂。
“笑话!你娶她竟然说是为了大晋,为了朝廷,分明是你贪恋美色,还恬不知耻,为自己辩解。”
南康的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王芙的美貌。
桓温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暂且撇下明日出征之事,攘外必先安内,在此期间,后院绝不能起火。
于是用罢晚膳,便来至西堂,想和再南康好好谈谈,孰料,迎头被奚落一顿。
“公主既然不愿相信,那我也就不再辩解,但你口口声声说我贪恋美色,有何凭据?”
“哼,这不明摆着吗?她的容貌哪个男人能不动心?你娶了她,不是为了美色又是为何?”
桓温心平气和,解释道:“她美不美色另当别论,你先告诉我,我贪恋了多少美色?这么多年,我就纳了一个妾而已。你看看,会稽王,武陵王,还有褚建包括殷浩,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绫罗绸缎,仆役如云。我呢,一个小妾你都容不下?”
“我是公主,是他们的夫人能比的吗?”
桓温苦口婆心,解释道:“大晋律例,哪一条规定,驸马不准纳妾?昔日的王敦也是武帝的驸马,还不是妻妾如云?”
“他是叛将反贼,难道你要效仿他?”
“你别混为一谈,我说的是驸马能否纳妾,你把我扯到反叛之事上作甚,难道你也想着我反叛不成?”
南康默然无语,她想不出什么回击的话语。
桓温又问道:“敢问公主,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夫妻行房是哪一天么?”
南康竟然也脸色绯红,羞怯道:“记不得了,你提这臊人的话题什么意思?”
“听着嘛是臊人了些,但也不能回避。我既非鳏夫,又没有受过宫刑,一个血性男子,当然有七情六欲。可你呢,自从生下熙儿,几时还有过夫妻之间的恩爱?几时有过软语温存?几时有过颉颃双飞?”
南康怔怔不语,她哪里会顾及到这些?
“这些且罢,你和太后走得近也就算了,我阻止不了,可你为何要处处污蔑我的兄弟?”
南康固执道:“他们、他们都是一群、一群……”
“一群草莽、一帮贱民是么?那我问你,我这郡公之爵是谁给的,是你眼中的褚太后么?还是京城中那些王公显贵?都不是!我告诉你,我今日之一切,都是言川伏滔这些在你高贵公主眼中的草莽贱民给的!”
南康还嘟囔道:“难道太后她就没有帮忙?我和她姐妹一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