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摇头叹息:“她是帮忙了,可她帮的是倒忙。若没有她,算了,说了你也不信,也说了多次了,我不想再提了。”
南康欲言又止,这次,桓温语重心长,没有痛斥太后。
她反倒以为,桓温越是点到为止,就越觉得可信。
“这些年来,咱们名为夫妻,实为陌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辩驳什么,明日我又要奉太后之命,用自己和兄弟们的鲜血去搭救她的舅舅和武陵王的舅子了。是死是活,是胜是负殊难预料,临行之际,请容我推心置腹的再说几句。”
南康听说夫君又要上战场,从未像今日这么担忧过。
此刻才真正发现,夫君屡事军戎,自己很少关爱过,甚至一句祝福的叮咛也没有。
桓温郑重言道:“若公主以为,你我的婚姻是一场误会,大可以提出来,我写下休书,自承过错,为你保留住尊严,所有的罪名我来承担。若你还想挽回,那就不妨大度些,容下她们母子。”
南康欲拒还休,彷徨不定。
“你是公主,你是正妻,家里自然是你做主。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如何抉择,悉听尊便!”
桓温起身而去,因为明日出征,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南康心乱如麻,想挽留住他,一时难以开口,陷入沉思之中。
次日点卯完毕,天才刚刚泛亮,桓温跨上驭风马,一身戎装,在春寒之清晨,迎风持剑,端坐马背。
伏滔领着前锋已经出发,其他诸将簇拥着桓温,随后跟上。
虽然还在调养身体,王芙已经早早起来,强撑虚弱之躯,和娅儿佳儿一道为桓温准备应用之物,嘘寒问暖,左右嘱托,关怀备至。
一直送至衙外官道之上,紧紧执着马缰,动容道:“祝老爷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桓温翻身下马,握着王芙的玉手,歉然道:“夫人受苦了,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日子,有什么需要的,就找袁宏和石虔,他俩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我把你暂时交给他们照顾。”
“老爷,妾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开口?”
“夫人但讲无妨。”
“此次平叛,还望老爷心怀仁慈之心,尽量少些杀戮,多多全活一些!”
“夫人放心,我向来不滥杀无辜,还有,你堂兄王誓,只要他悔过自新,为了夫人,我会格外宽宥的。”
王芙双膝下跪,失声哭道:“谢老爷成全!”
“你我夫妻,大可不必这般见外,天冷,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边,刘言川傻乎乎的看着给自己送行的娅儿,笨嘴拙腮的说道:“俺这次若没有战死,回来就和你成亲。”
娅儿嗔道:“瞧你这张臭嘴,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言川急赤白脸道:“哎,这可是恩公说的,你不许反悔。”
桓冲笑道:“言川,你真是个棒槌,这是娅儿逗你呢,看把你急的,跟猴子一样!”
“这娘们,原来是在耍俺。”言川讪笑着。
南康一觉醒来,天光早已大亮,整个后堂和庭院静悄悄的,还以为自己起早了。一看熙儿还在酣睡,晴儿已经起身,打来了洗漱温水,里面还泡着玫瑰花瓣。
“晴儿,什么时辰了,老爷呢?”
“公主,辰时了,老爷早就出发了,少说已经走出百余里了。”
“死丫头,怎么不叫醒我?”
晴儿委屈道:“奴婢看公主昨晚辗转反侧,夜深才入眠,所以就没叫唤,怕影响公主睡眠嘛!”
“唉,又一次错过了!”
南康叹息一声,有些自责,其实,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送过出征的夫君。
“对了,那个王芙可曾相送?”她抱着一丝侥幸,急急问道。
“听说送了,那个贱人起得很早,就会卖乖邀宠,肯定不是良善之辈,公主可得防着点。”
南康却道:“她尽心尽力,我们应该好好学着点才对。还有,晴儿,以后不许叫她贱人了,她是老爷的妾。”
“娘,你这是怎么了?”
桓熙醒了过来,尚未洗漱,就吵嚷着要吃的,听到这番对话,不悦道。
“爹是娘一个人的,不能容他人染指,娘答应,熙儿也不会答应。”
桓熙是南康的心头肉,一向娇宠,见儿子不依不饶,原来稍稍平静的心态又起了涟漪。
晴儿一见,趁热打铁,劝道:“熙公子说得对,公主太大度了,太能容人了,现在不给点颜色,不闹出点名堂,那王芙还不独宠,今后哪还有公主的位置?”
见南康没有应答,晴儿来了一句狠话,直戳公主软肋。
“还有,昨日来时至今,老爷对熙公子不闻不问,对那个孽种却千般疼爱,完全忘了熙公子是长子。”
南康最受不得熙儿遇冷落,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顿时动了干活。
她完全忽视了因自己的溺爱和纵容,让桓熙成为人见人厌的孩子,便问道:“那该如何?难道还能要死要活,逼着老爷休了她?”
晴儿轻声道:“如今木已成舟,孽种都有了,老爷断不会休了她。不过,公主是正妻之位,管理好家务那是分内之事。至于如何调教,那还不是公主说了算?”
“好,现在就去东堂,给她点颜色!”
南康最禁不起挑拨,主仆三人杀气腾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