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大将军印久久印在脑海,难道李福真的还活着,真的要起事?
不是听说他无意尘世,准备做一闲散的蜀民吗?
让我首倡义旗!
王瑜怎能不知,王誓和邓定两个老狐狸,果真是老谋深算,等着自己当出头鸟。
若事成,则利益均沾,一旦事败,便把罪责推在自己头上,他们只赚不赔。
还有,这伙蒙面人不管是不是借着李福的名号,将来成了事,许诺自己的也不会兑现。
然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王瑜并未急着出府,而是过了三天,那帮蒙面人又来催问时,才亲往联络,果然,王誓邓定两家当即响应。
三大豪门的加入,情势瞬时突变,火烧到了州城。
蜀人大举叛乱后,谢万才惊慌失措,但又怕朝廷斥责,于是蠢上加蠢,隐匿不报,让镇军出兵弹压,暂时打压了反叛势头。
当公孙城的一万乌合之众攻打州城时,谢万终于发现,纸里包不住火,火愈烧愈旺,慌忙派人连夜出城,向建康告急……
展坚急问道:“大人,此消息可靠否?”
桓温言道:“绝对可靠,这是一位重要人物传来的,而且,言川的探子也已经基本上证实了这一点。”
“谢万大祸临头,竟然舍近求远,不向荆州求援,这分明是信不过咱们,咱们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言川大叫大嚷。
“大人可不会像你这样粗俗,肯定有锦绣之策。”
袁宏嘲讽道,而桓温没有搭理,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郗超近前问道:“大将军是否是担心有人再煽风点火,蜀地情势会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你敏捷,我的确担心,蜀人点火,秦人煽风!这样的话,火借风势,难以扑灭不说,秦人再钻穴而入,乘隙攻打巴西郡,损失那就大了。”
“展副将,你实话实说。”桓温问道:“这些反叛之人,其中是否有你昔日的麾下?”
展坚歉然道:“实不相瞒,肯定有,而且应该还是中坚力量。一来他们人多,有近千人;二来训练有素,能打硬仗;三来,他们深感大将军恩德,打着他的旗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猛然间,桓温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全身通透彻骨……
“展副将,桓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大将军这是客气了,在下既然归顺大晋,追随了大将军,自然愿效犬马之劳,尽管吩咐!”
“好,桓某想请展兄弟潜行入蜀,联络旧部,反戈一击,瓦解叛军,如何?”
桓温目光中充满期盼,而展坚却很为难。
“这,属下愿意效劳,只是他们现在对属下。你看,那展六跟随我多年,竟然要杀了我,属下怕有心无力,误了大将军的嘱托。”
“那这样,听天命,尽人事,能如何则如何。”
桓温知道他为难,退让一步,展坚拱手谢道:“既如此,属下遵命,一会回去准备,今晚就入蜀。”
郗超问道:“那咱们是看鹬蚌相争,收渔翁之利,还是厉兵秣马,发救援之师?”
桓温苦叹道:“眼下江水水位下降,楼船难以通行,而冰天雪地,蜀道难行,说明这帮叛军有些本事,选的时机相当恰当。若是这时候过去,半路就会人仰马翻,毙死中途。”
接着,他又自嘲道:“朝廷既然信任谢万,说明他比桓某有高招,自有退敌之计,咱们就在荆州拭目以待吧!”
展坚等人退下,大堂只剩下桓温、郗超和言川。
桓温瞪着郗超,郗超瞪着桓温,二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如梦初醒之后,只觉得脖颈嗖嗖发凉。只有言川一脸茫然,不知何事。
其实,是展坚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刚刚在堂上,桓温并未言明密信的来源,更未提及叛军打的是李福的旗号。
展坚一直呆在荆州,怎会知道其麾下旧部是深感李福的恩德,打的是李福的旗号?
这清楚无误的说明,展坚参与了此次叛乱,或者,至少他事前知情,隐匿不报。
其实,展坚何止是参与了叛乱,他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伐蜀之前,桓温派刘言川潜入益州联络展坚,双方谈妥之后,当言川离开展府,展六等人就嚷嚷开了:“将军,咱们真要帮大晋?”
展坚回道:“那是自然,大家都是海州的故人,若非当初因乞食困难,咱们现在还是一家子。虽说分别了这么多年,故交情未变。再说了,李势昏庸,不值得我们替他卖命。”
展六疑道:“那岂不是便宜晋人了?”
“便宜晋人?”
展坚笑道:“我们只是答应帮桓温消灭李势,又没答应将蜀地交给他们,他能否拿下益州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晋人一旦入城,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这叫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