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兄弟们在西固山蹲守一夜,缺衣少食,本就疲惫不堪。
纵是如此,他们凭着一股韧劲,砍翻了百余名中军,在有备而来的袭击下,渐渐体力不支,被弓箭射死的就有半数以上。
刘言川一声长啸,本想率兄弟杀出重围,但上坡的路已被完全封堵。无奈之下,剩下的十几名兄弟掩护他和伏滔几个人向江边奔去。
总之,他们每个人都在思索,绝不能落在官兵手里。尤其是司马晞,如果活捉了他,桓温就会被牵连其中。
义无反顾,刘言川和伏滔一头扎入冰冷的滔滔江水之中!
“言川,你我亲如兄弟,不料我没有保护好你,反倒让你处处庇护我,不惜赴水而死,我,我对不起你!”
桓温热泪盈眶,捶着好兄弟的后背。
“恩公,快别这么说,俺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为恩公死百次千次,俺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皱一下眉头。”
刘言川继续回忆当时的场景。
他和伏滔几人纵深跳入江中,歹毒的司马晞仍不放过,狠命向水中射箭。伏滔为了掩护他,中了一箭,不过并不致命。
他们被浪涛裹挟,向下游潜去,幸好伏滔水性很好,连拖带拽,才在离江边码头七八里远的江心渚上停了下来。
“恩公,那江水冷得彻骨,现在想想牙齿还在打颤。”刘言川心有余悸,怅然望着远方。
可是,这些和被他们屠杀的几十名兄弟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桓温心口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一下,剧痛不已。这笔血债都要算在他们头上,将来总有偿还的时候。
“后来,我们乘夜找到一户人家,讨了些姜汤热茶。俺浑身发烫,意识迷糊,还以为要死了,幸好这户老乡收留下我们三人,养了几天后才稍稍好转。”
刘言川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伤感道:“再后来,就找到了伏滔二堂兄弟的落脚处。那里非常隐蔽,安顿好之后,俺才悄悄过来给你报信。”
刘言川死里逃生,委屈地流下了虎泪。
“好了言川,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你就留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
桓温吩咐桓冲,把言川妥善安置在后院的那间库房里,一应伙食起居要格外小心。
还特意叮嘱,家里现在丁口不少,眼睛也多,要绝对保密,就是对孔氏,都不能说。
等风声停歇了,再把刘言川送出去,接上伏滔回琅琊山,那里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兄弟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言川还活着,桓温最大的忧虑消除了。现在,他必须要做一件事,十万火急,片刻也不能耽搁。
“陛下,情况就是这样。”
桓温把自己遇刺之后所有的事情,包括刘言川的遭遇,一一和盘托出。
成帝则惊愕连连,在京师重地,在自己龙目之下,竟然有这么大的阴谋发生,而身为掌驭天下的帝王,却毫无察觉。
成帝一拍龙案,怒道:“混账!”
“陛下,他们是一群人在密谋,分工合作。出钱的,出人的,出兵的,出谋划策的。为了除掉臣,除掉乞活军,他们已经联起手来,无所不用其极!”
“朕是没想到,就连朕的皇叔,也被他们拉拢了过去。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不惜背叛皇室权威,行这等阴毒之事,朕,决不轻饶。”
皇室宗亲是司马家唯一值得信任和依仗的地方,而今,司马晞居然吃里扒外,激起了成帝没有底线的怒火。
“陛下息怒,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和他们决裂之时。毕竟这些行径都是臣的推断,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桓温劝皇帝暂时要隐忍,因为对方的狡猾之处,就在于打着合情合理的旗号干着罪恶滔天的勾当,让自己抓不住把柄。
如果现在摊牌,他们有充足的理由予以否认,反倒让朝臣以为是皇帝一味偏袒庇护于桓温,会陷皇帝于不公之境地。
“有理,那依你之见呢?”
桓温回道:“暂时隐忍不发,容臣暗中查找线索,等证据确凿,到那时就容不得他们抵赖。眼下当务之急是,臣现在孤掌难鸣,万一他们贼心不死,再发生中秋夜之事可就麻烦了。”
“对了,朕也正想说起此事。他们都知道,你是朕的臂膀,是朕刺向他们的尖刀,是为朕越过楚河厮杀的锐卒。故而,他们必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要是没了,朕的臂膀也就没了。”
成帝的说法正合桓温的思路。
“爱卿,你看这样是否妥当……”
“谢陛下厚爱!”
桓温转身欲走,成帝又叫住了他。
“桓爱卿,还有一事,朕不得不告诉你!”
“陛下请讲。”
“尚书台接报,滁州府狱中那两位好汉也死了。”
“怎么死的?”桓温怵然心惊,痛苦的问道。
“撞墙自尽!”
“啊?”桓温后悔不迭,暗恨自己瞻前顾后,错过了时机。
乞活军每死一个兄弟,他的心口就像被利刃扎了一下的疼痛。
来前,他已经想好了,等成帝首肯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向滁州府要人。不料,他们突然就死了!
桓温充满愧疚,这两位兄弟本不畏死,只是在狱中等待着自己的救援,可自己一心沉浸在寻找刘言川之事上,忽略了他们的处境。久等之下,心灰意冷,他们才走上这绝路。
是自己的思虑不周,敏锐不够造成的,是自己让他们失望了。
抢劫财物本不致死,一定是那个老贼授意滁州府,才让他们受尽折磨之后,万念惧灰,选择了撞墙而死。
多好的两个兄弟,又是庾家老贼欠下的一笔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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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氏兄弟果然连心,连迫害乞活军的心思和狠辣都如出一辙,桓温的心在滴血,然而却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去,他在等待机会!敬请您的关注,期盼您的推荐票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