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不能操之过急。我的目标也不高,只要能达到两名郡兵匹敌一个赵人就行。你要知道,如果我们只擅长舟船,不懂骑射,那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大晋永无北伐中原的希望,而只能依江自守,偏安一隅,从而老死江南!”
袁真深为叹服,讪讪地说道:“属下惭愧,未能领会大人鸿鹄之志!”
“本官在琅琊就两件事,一是练兵,二是安民,其他的也无暇过问,就让府里的属吏们自行按律处置吧。”
没有战火纷飞,没有金戈鼓鼙,琅琊郡的日子平静如水,淡薄如烟,不知不觉中一年悄然而逝。
有了第一年的积累,桓温摸熟了郡事的门道,无非是找几个能干的属吏,按时完成各项地丁钱粮之事,向朝廷交差即可。
至于左右逢迎,巴结上官,迎来送往,这些事,桓温不感兴趣,而且,堂堂驸马之尊,也没有必要如此。
他的重心落在练兵上,决心在新的一年里大展拳脚,待练出成效后再奏请朝廷推行,整军备战,以待羯胡。
此时,北方的大赵朝局发生了大地动。石虎终于按捺不住,新年过了不久,便夺权篡位了。
而这场夺权篡位的引信正是石聪的降晋之举!
梁郡一战,石虎父子斩杀数万晋军,皇帝石弘下旨褒奖,金银财货的赏赐数不胜数。府邸里,石虎心情舒畅,洋洋自得。
能有这么大的成就,的确要归功于石闵冒险入城,否则梁郡已经成为了晋人的疆土。
石虎作为大将军,临漳朝堂的实际主宰者,老脸就没地方搁了!
石闵笑容满面的背后,却另有所思,非常谦逊。
“父王,孩儿区区之功何足挂齿,只是经此一战,孩儿非但没有战胜的喜悦,反而忧心忡忡。要不是父王指挥得当,梁郡早已悬起了大晋的龙旗,那圣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样?石弘能奈我何?”提起皇帝,石虎一脸不屑。
石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幽幽说道:“今天冒出个石聪,明日再冒出个谁,怎么得了?父王,先帝的子嗣有十几位,都大权在握,是一方的统兵将领。防得住这个,防不住那个,防得住今日,防不住明日,何时是个头啊?”
石虎拍着大脑袋,心想还真是个事,大赵这么大,叔伯兄弟那么多,防不胜防。
“说得太对了!”石遵高声附和。
“父王,今日的梁郡是保住了,万一明日洛阳或者兰陵哪个守将也效仿石聪,一旦让他们得逞,那父王的一世英名将日侵月蚀,终有一天,咱们笼络的那些亲信将领也会越来越疏远。到那时候,咱们就成为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了!”
石遵又动起了小心思,如同鲜卑世子慕容俊一样,只可惜自己还不知道,他是与虎谋皮。
“那依你们之意,如何做才是个头呢?”
石闵石遵二人对视一眼,早就想好了答案,异口同声道:“废了石弘,父王登基!”
见石虎低头沉思,石遵明白戳中了他的心事,知道有戏,继续火上浇油。
“父王,将领们不惧生死,违背诏命为你打江山,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功名利禄,富贵荣华。盼着哪一天父王登基为帝,大伙攀龙附凤,一道升官发达?”
石闵也急急上前怂恿,说起了宫中传出的消息。
他说,石弘最近好像在搞些小动作,背地里下诏几个镇守在外的兄弟,厉兵秣马似有图谋。
还有,皇帝和燕王秦王往来也多了,他们走得很近,目的无非就一个,他们在打石虎的主意。
兄弟俩一唱一和,石虎懂了心思,当然,经过此战,他也领悟了石勒的良苦用心,能将两位异姓王牢牢的捏在身边,的确不容易。
他的内心对石勒是极为叹服的,不愧是明主!
可接下来话锋一转,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如果为父真要行废立之举,燕秦二王必定离心离德,顺势脱离我大赵。先帝地下有知,岂不归罪于我,日后怎有颜面见先帝?”
此语看似忧心忡忡,其实是担心石勒阴魂不散,将来问罪于他,然而,已经透露出他想要篡位的想法。
这时,石闵安慰了一句,估计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父王多虑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疾足高材者得焉。当年的韩信若能采纳蒯通谏言,岂能有后来惨死于未央宫妇人之手,沦为天下笑柄的教训?”
这番话,无意于对牛弹琴,石虎不解其意。
“父王别再优柔寡断了,取而代之,是为了大赵的繁荣昌盛,自然也是先帝的愿望,皇祖父在天之灵,感谢父王还来不及呢!”
“孩儿深有同感,父王,咱们大赵也是皇祖父从匈奴人手中夺得的,锦绣江山,有得者居之!”
石遵附和了一句,又道:“况且父王取而代之,江山还是姓石,还是皇祖父打下的江山,父王继承的还是他的衣钵,不过是琨华殿上的主宰,从孱弱无能的昏主变为英明勇武的明君!”
兄弟二人妙语连珠,各怀心思,说的石虎心旌摇荡,不由得不信。
加之一众将领攘臂欢呼,磕头情愿,石虎磨刀霍霍,终于带兵闯进了琨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