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地处长江南岸,和京师之间就隔着郗愔任职的晋陵郡,郡治也是琅琊王封国所在。
桓温夫妇带着晴儿,轻车简从,辞别了长干里府宅,到琅琊郡走马上任,脱下戎装,开始了数年的地方官生涯。
“拜见太守大人!属下乃太守府参军袁真,知道大人要来,属下已经将太守府内外整修一新,大人若还有什么需要之处,尽管吩咐。”
“有劳袁司马了。”
桓温打量着袁真,对方年纪比自己略小两岁,长得精干结实,皮肤粗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劳碌之人,尤其是略带沙哑的嗓音,与众不同。
“这些是什么?”桓温指着案几上的一摞簿册。
“回大人,这是太守府的兵马、粮草还有器仗的档案,整个琅琊郡的武事家当全都整理清楚,属下也一一核对过,丝毫不差。”
袁真久慕桓温英名,知道他长于戎事,精通战阵,因而不敢懈怠,早早就清点完毕,请桓温过目。
桓温顿然起了兴趣,仔细翻阅了起来。
果然,簿册上清晰的记录着各种兵员构成、甲杖名录等详细情况,字迹工整,数目清晰,类别准确,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他对这位参军产生了好感,觉得此人虽然年轻,却非常稳重心细,是个管理辎重钱粮的好手。
“看来袁参军对本官知之甚深,连这点细节都熟记于心,果然是年少有为,叫你费心了。”
“大人谬赞,不单单属下如此,整个太守府谁不仰慕大人的威名!大人在北方的雄风,令我等热血沸腾,这已成为全郡官兵神往的风云传奇,哪个热血男儿不以大人为标榜?”
与其说袁真是奉承,还不如说他确实也是肺腑之言,因为桓温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矫揉造作的神情。
尤为难得的是,他还在郡北开辟了一块草场,日后可以在那里整训骑兵,演练阵法。
桓温的那匹宝马良驹也能找到纵横驰骋的地方,同时还能让全郡官兵瞻仰太守大人的马上雄姿。
桓温很满意,治理州郡不是他的兴趣,也不擅长理政,他的心思还在甲胄兵马上,还在冷森森的兵刃上,早晚还要重操旧业。
眼下,此人对琅琊郡轻车熟路,又是参军,懂得戎事,可以帮助自己在琅琊郡治军,成为得力的助手。
再说了,现在自己身边也无人可用。
太守府官廨,有一座不大的庭院,收拾得干净整洁,鹅卵石铺就的曲折小径,平添了幽深静谧。
陶制的一口大缸里面,一株睡莲正绽出新芽,给人以盎然春意。
桓温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在院中西北一隅,用铁锨挖土,把南康从建康御花园带来的一株拇指粗的木兰树种下。
南康瞧着好玩,兴冲冲的也过来帮着填土浇水。夫唱妇随,别有一番情致。
忽然,南康问起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夫君,你为什么喜欢木兰花?”
桓温猝不及防,心头一震,铁锹险些脱手。除了以前的那些生死兄弟,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喜好!
他假装没有听见,反问了一句,然后想好了说辞。
“木兰树全身都有用武之地,树干可用来建造木兰舟,花瓣颜色很多,白的红的紫的,盛开的时候姹紫嫣红,看起来赏心悦目。还可以煮茶祛湿生津,能制作香料,总之,用处多着呢!”
桓温熟练的把以前和木兰聊起的关于木兰树的知识统统复述了一遍,南康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是只知赏花的公主,怎么会知道在苗圃花匠的眼中,一株小树苗能有那么多用处。
“好了夫人,你就别忙活了,你有孕在身,当心别磕着碰着。晴儿,快扶夫人回房歇着。”
其实,木兰花瓣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桓温没有说。
那是他和木兰在琅琊山上的私语,而在今后的宫廷阴谋中,那个用处竟然还救了他,救了木兰……
“袁参军,郡兵这些日子操练得怎么样,基础是否扎实,有无拖沓懈怠之人?”
桓温来了没几天,就召集郡兵训话,制定了为期三个月的计划,目的是先要打下扎实的基础。
“放心吧,大人亲自下令,兄弟们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再说现在练的都是一些基本技能,以力量为主。只要他们肯卖力气,没有哪一个过不了关的。”
“好的,你要勤着点,多督促。初训很快结束,接下来就要操训基本阵法和骑射要领。”
桓温拿出厚厚的一摞纸,上面又写又画,密密匝匝的。
“先分发下去,让大伙赶紧熟悉起来。我也分不开身,不能事必躬亲,你多承担一些。过一阵子,我会找几个能干的帮手来帮忙。”
“大人,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属下也有忧虑,南方的郡兵可比不了燕赵之地的骑士,他们更擅长的是舟船,而非骑射。所以要想如大人所愿,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桓温知道袁真说的是实情,没有推诿之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