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终于来了,朕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石弘亲自手捧玺绶,恭恭敬敬的走到石虎面前,低声说道:“这是父皇传给朕的,今日转授于大将军,皇位也禅让于大将军。”
事情发展得太顺利,喜悦来得太快,石虎有些紧张,感觉石勒会从皇陵突然爬出来一样。
他心有余悸,还想着前一次石勒诈死的一幕,会不会再次发生。
不会,他亲眼见到先帝躺入了棺木,钉上了钉子,葬入了山陵,石门轰隆隆的锁上了,严丝合缝。
石虎打了个寒颤,使劲晃了晃大脑袋,回头看到身后明晃晃的甲胄,还有自己手中寒森森的钢刀。
他明白了,此时此地,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宰。
玺绶触手可得,此时即便想退也没了退路。
而石弘冷若冰霜,眉目间透出的一丝怨愤和不甘,让石虎改变主意,起了杀机。
“谁堪为君,天下人自当有公议,何必妄谈什么禅位?”
石弘僵住了,原以为石虎会欣然接下玺绶,此刻他也突然明白了,石虎要的不仅仅是皇位,很可能包括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一回,将在劫难逃。
除了畏惧,石弘更多的是抱怨和悔恨,他把玺绶交给了急不可耐的石遵,回到后宫,对太后哭泣道:“母后,舅舅是对的,可惜先帝没有采纳,一念之仁,终使后无遗类了!”
的确,他舅舅程遐多少次在石勒面前进谏,要解除石虎的兵权,做个安乐王爷,否则将来难制。
而石勒以为战事还需要石虎,而且自己能制得住,加上石虎在石闵的规劝下韬光养晦也蒙蔽了石勒,才有了今日石弘的悲惨结局。
当晚,在王府一隅的佛堂里,塑着金身的佛祖脸色安详,慈眉善目,笑对世间众生。
香炉里,三炷香烟雾缭绕,石虎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这样的虔诚,是来禀告佛祖他要行善事,还是犯下了罪愆而忏悔?
次日一早,石虎堂而皇之的步入空空的琨华殿,登上了御座,加冕登基,第一道旨意就是废石弘为海阳王。
石弘安步就车,容色自若,对前来送行的旧群臣惨然说道:“朕不堪纂承大统,愧对先帝,愧对诸位爱卿,此乃天命,夫复何言!”
旧臣莫不流涕,宫人放声恸哭。其后不久,石虎派人暗中毒杀了石弘、程太后还有一家老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燕王秦王闻讯,心有灵犀,以此为由同时举起了为石弘复仇的大旗,彻底脱离了大赵政权,走上了自主建国的厮杀征程,北方再次陷入分裂。
这对南方的大晋而言,是喜是忧?
石虎和石勒一生征战杀戮,死在他们刀下的冤魂何止千计。
石勒晚年心性变了,开始信佛,还请了西域高僧佛图澄为大法师,十分崇敬,日与讲论,精勤不倦,花费非常巨大。而且有事必先问佛图澄,而后才发令行动。
可笑的是,石虎废除石弘后,对佛图澄更加敬奉。
他诚心帮助佛图澄在赵国弘扬佛法,推行道化,所经州郡,建立佛寺有近千所。
佛图澄在赵国的弟子,固定的有上百人,接受他教化过的门徒,则多达万人,而且门徒中高僧辈出。
石虎也自称为佛图澄的弟子,为表虔诚向佛之心,常在临漳周边营建佛塔寺庙。
这些佛寺一般都建在高山秀阜的险峻之地,来回运送物资频繁,驼货而累死的摔死的牛很多。
有些小沙门劝阻石虎,不要伤杀人牛。
石虎却另辟蹊径,笑言道:“朕得道后,世人的眼中只有佛图,绝不会知道杀牛的事情!”
“哇……”
一声啼哭,一个新的生命降生了。
春天刚刚离去,南康公主顺利产下一子。
“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桓温激动得抱起儿子,亲吻个不停,眼泪簌簌而下,品尝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恭祝恩公喜得贵子,俺特地来讨杯喜酒喝。”
话音未落,脚步已经来到院中。一个壮汉,风风火火,正是刘言川!
一旁的桓冲飞快迎上前,抱着刘言川就是两拳,久别重逢,显得非常亲热。
“言川兄,你怎么跟个野人一样,胡子比头发还长?”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又在嘲笑俺头发少是吧。俺也想把胡子移到脑袋上,这样还能显得年轻些。”
“夫君,这位壮汉虬须虎眉的,是谁呀?”
南康见来人土里土气的,小叔子见到他却像见到了亲人,她躺在榻上,略有不悦,问道。
桓温忙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昔日的旧友,好兄弟。他叫刘言川,是个直爽的汉子。”
言川大大咧咧道:“这位就是公主弟媳妇吧,俺早就想来了,可是一直很忙,没来得及拜见,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