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迫不及待的赵人又开始了进攻。
他们吃些肉干,喝些马奶就解决了给养,而晋人还要大费周折。所以,赵人很快得以补充体力,投入到疆场。
不过晋人发现,此番进攻,赵人的攻势锐减,应该是兵力不足的缘故。
而他们明明知道,赵人的损失没有自己大呀。
难道他们分出了部分兵马,又要搞什么阴谋?
的确如此,石虎看到大局已定,特意安排石遵,带领一万骑兵从右翼悄悄前行,准备伏击可能会来增援搅局的芒砀山山匪。
临行前,石虎特意交待石遵,以上次他和石闵的教训说起。此次,即便不能全歼王导,也要剿灭芒砀山这个腹心之患。
而且,他严令,只要白袍人一出现,别的统统可以不管,所有的羽箭都射向他一个人。
白袍人三番五次坏他的大事,石虎要利用剿灭王导之机,彻底拔除这颗钉子!
双方军士又一次拼杀在一起,好在赵人少了一万人,双方基本持平,晋军开始还勉强能应付过去。
但援兵迟迟不到,失望的愁绪再次笼罩在心头,逐渐消耗了他们的斗志。
特别是,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沉闷的僵仆之声和身中刀箭的哀嚎,晋军渐渐绝望,陷入垂死的恐惧之中。
旗帜倒了,战马倒了,同伴倒了,将士们的心散了,他们颓然无助,眼神里满满的恐惧。
赵人黑压压的冲了过来,如同侵蚀肌骨的蝼蚁一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挥舞着刀枪,跳踉大喊。
四肢酸麻,浑身乏力,最为要命的是,军士们知道,所谓的援兵是画饼充饥,不可能来了。
心底空了,士气没了,还怎么坚持下去?
打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狼和羊的处境!
就在晋军一触即溃濒临绝境的边缘,突然,阵中有人高呼:“援兵来了,是白袍蒙面将军!”
所有交战双方的军士向西看去,不禁被这支队伍惊呆了,连埋伏在远处的石遵也傻了眼。
石虎交待的事情他不敢怠慢,于是调集百名弓弩手,扮作自己的亲兵,严令他们只要白袍人一出现,百箭对一人,要将对方射成筛子。
可是,当白袍人出现之后,弓弩手架起弓,却找不到目标。
因为,出现在视线中的不是一片白色,而是一大片白色,像天上的云朵,像草丛中的羊群,白茫茫一片!
一千多人,一律白袍披风,黑纱蒙面,清一色的枣红大马!
这正是沈劲出的主意,为防止敌人专门针对桓温一人,山寨特意遴选一样的战马,制作一样的白袍。
任你目力再好,也很难分清哪一个才是目标。
个个是桓温,个个又不是桓温!
太阳渐渐西下,避开芒砀山的遮挡,将万丈霞光照在这片惨烈而悲哀的大地上,照在每一株灌木、每一颗青草上,也照在数万名并无私人恩怨而拼个你死我活的军士身上。
白色的披风,枣红色战马,和上金色的霞光,璀璨,夺目,摄人心魄,像救苦救难的神祗一样。
诚然,白袍人已经成了晋军的守护神。每次北伐,每次深陷绝境时,都能够奇迹一般出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刻。
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官的,为将的,已经忘记了两年前的这支天兵,忘记了那位天将。
白袍人的传说是在每一位普通的军卒间传开的,他们是普通人,他们拥有受人大恩便当相报的品行。
他们没有权力反哺白袍人,只能靠着一张张嘴巴,在军中,在建康,在他们能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诉说着白袍人的传奇,直到传入成帝的耳中!
晋军终于等到了传说中的白袍人,此时,他们的主帅已经不是王导,而是白袍人,几万人合着节拍,高声呐喊,奋力狂呼!
“白袍将军!”
“白袍将军!”
“白袍将军!”
声势一浪高过一浪,成排山倒海之势,胸中燃起了战火,充满了激情,无穷的力量汇成了一个字:杀!
三千骑兵和三千武卒率先像石遵的伏兵冲去,疾如旋风骤雨,力如排山倒海,冲入石遵阵中。
赵人原本就见识过这帮山寨流民的蛮横,听闻过白袍将军的威名,心中有些发憷,加之前一轮的拼杀,战力受损,哪里能比得上对手以逸待劳。
一轮冲杀,赵兵丢盔弃甲,丢下数千具尸体,抱头鼠窜,纷纷溃退。
阵后有些胆大的弓箭手,乘着溃退之机,突放冷箭,想阻止颓势。
然而白袍人也早有准备,掣出背后的盾甲,一手持剑,一手拿盾,娴熟的骑术已经自如驭马,挡住了第一轮箭雨。
未等石遵下令撤退,山匪们呼啸而至,冲到近前,砍瓜切菜般将弓弩手剁翻在地。
石遵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石虎的命令,他想到的就是逃命,他咒骂的就是战马为何不生出八条腿,为何不长翅膀!
在亲兵的护卫下,抛下一切落荒而逃。
坐镇中军的石虎,今日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传说中的白袍人,果然是威风凛凛,天兵下凡。
但石虎是何人?
他自小也是身经百战,历练成北方闻之色变的第一猛将,从未有过怯阵败退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