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
风一吹，那些鲜亮的黄色的花，就被吹得到处都是。陆则琛站在练功房里面，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屋子。
光线并不够明亮，唐灵飞抄的那些经卷，还堆在书桌一角。比较跟这屋子不搭的，是一盆丑丑的仙人球，放在书桌中间。
陆则琛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唐灵飞放这个东西在这里。梅花的盆景，养在白玉瓷盘里的水仙，插瓶的莲花，才是适合这个屋子的。
这一回，唐灵飞的声音，是十分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了。
“这是什么？”
“异形四号！”
陆则琛浑身上下都颤抖了一下。他的手，猛地抓住了那盆仙人球。仙人球自然是有刺的，深深刺进了他的掌心。
他已经不觉得疼了。
陆则琛听到喵喵的叫声，低头一看，苏格拉底正努力地想从外面爬进来。陆则琛伸手把它抱了进来，从唐灵飞放在旁边的木匣里，拿了一块软糖给它。可是，一向见到这糖就扑过去的苏格拉底，今天却不吃了，可怜巴巴地蹲在陆则琛脚下，看着他。
苏格拉底的眼睛，一只是绿的，一只是黑的。
跟唐灵飞的眼睛颜色差不多。
它脖子上戴着个心形的大坠子，陆则琛随手摸了一下，突然地皱了一下眉。这坠子是可以装东西。
他把坠子取了下来，打开了。
里面是个非常小的圆牌，是个授权。陆则琛皱着眉头看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这个授权应该用在哪里。唐灵飞把这东西这么藏起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他收好了圆牌，却发现下面还有小小的一张纸，剪成了个心形，刚好放在坠子里面。
他把那张心形的硬纸拿了出来，看了一眼。
陆则琛永远忘不了自己那一瞬间的感觉。
好像是整个人都被火都烧了起来，又掉进了冰窟里。
照片上是他和唐灵飞。
不，不是如今的样子。唐灵飞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他自己也差不多。这照片真是很古老了，都有点泛黄了，也难得唐灵飞居然还保存着这么过时的东西。
唐灵飞微微侧着头，在看陆则琛。这照片被拍下来的时候，陆则琛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他现在也想不起来。
他自己是看着前方的，而唐灵飞是在看他。
唐灵飞的眼里，那表情，让陆则琛一阵冷，又一阵热。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爱我吗？”
唐灵飞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出来。“不，我不爱……”
你还敢说，你不爱我？
陆则琛听见自己在问他。
唐灵飞这一生，恐怕没说过几句实话。可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如果照片会说话，那句话就应该是：
从我第一次在M岛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那张心形的小照片从陆则琛的手里滑了下来，落到了地上。陆则琛茫然地低下头，又看了一眼。
背面好像写着什么。
画了一颗心，一支箭。还有几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字。
“我和阿琛”。
哦，对了，想起来了。
我们初次见面，在M岛，就是那时候。
你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叫唐灵飞，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少年的脸，精致秀气，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像只狐狸。
笑起来更像。嘴角弯弯。
陆则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面冲。
他冲到外面的时候，正好遇到陆则舟。陆则舟面表情地看着他，在他后面，是送进来的冷冻舱。
“打开！把它打开！”陆则琛狂叫，“打开它！”
陆则舟淡淡地看着他，声音也是淡淡的。对陆则琛的反应，陆则舟好像是早有所料，一点也不惊奇。“不行。你应该知道，现在他得呆在这里面。保持这个温度，不然会坏。”
陆则琛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见陆则舟的声音。他一拳重重地打在冷冻舱上面，就这一下，已经被他打出了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