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从黄变成了褐，又变成了青葱的绿色。
唐灵飞坐在露台上，怔怔地望着外面。他是好很多了，脸颊也丰润些了，头发剪短了，又像很久以前了——刚过肩头。那尖削的下巴，是令人生怜的，还有他眼里那茫然而恍惚的神色。
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项圈。他逐渐好了起来，也不能把他一直绑在床上。这项圈有高压电流，能够监测他的举动，只要他有伤害自己的举动，就会释放高压电流。时间久了，唐灵飞也本能地明白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连死都不能尝试。
陆则琛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当唐灵飞抬头看到陆则琛的时候，陆则琛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扯掉了他的衣服。唐灵飞松松地披着件素淡的长袍，头发柔软地散在肩头。几片绿叶，落在他的脚下。
这画一样的景象，让陆则琛骤然地疯狂起来。他也记起了唐灵飞的身体对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诱惑力。
这身体的记忆，远比别的记忆更真实，更悠长。
唐灵飞没有反抗。
不得不说，他也有些模糊的幻想。长久以来，不管发生过什么，只要陆则琛抱住他，两个人癫狂的时候，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会远去，消褪。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
如果说陆则琛是失望，那唐灵飞的感觉就是绝望。
陆则琛是压根想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虽说医生告诉他，唐灵飞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但陆则琛没有认真去想，被他变身之后那么摧残过的身体，几乎是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身体，已经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令他比着迷了。
他完全感受不到之前那种被紧紧包裹的紧致而滑润的快感了。
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不仅是心理上的，也是生理上的。
陆则琛是真的觉得扫兴极了。
他勉强继续进行下去，却连自己都觉得趣。他差不多是勉强着自己赶紧完事的，别说快感了，他觉得都快厌烦死了，这情绪，他哪里掩饰得了。
整理衣服的时候，陆则琛看了一眼唐灵飞。唐灵飞的头侧在一边，头发散在颈后，他的容貌神情，都跟死人一样。
陆则琛有点可怜他，好不容易把鄙夷的神情收了起来，弯下腰去摸他的脸，说道：“你再多休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他的声音突然地顿住了。他又看到唐灵飞像是从死又活过来了，跟上回一样，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绝望。
“好？我能怎么好？我成这样子了，都是拜你所赐！陆则琛，你是个怪物，是野兽，你不是人！你嫌我松了是不是？好啊，你变身啊，你再变身来上我一次啊！那个更粗，我总该配得上了吧？”
陆则琛没有说话。
事实上，唐灵飞这番话，他也没什么好答的。
他走到了花园里。满眼的绿色，是春天的颜色。只有唐灵飞，和他身边的那些陈设一样，是死一样的灰白色。
他看到了陆则舟。陆则舟脚下，两只猫正在打架，一只黑猫，一只白猫。那两只猫，是天生的对头，整天闹个没完。
白猫的名字叫苏格拉底，是唐灵飞取的。但是这一点，陆则琛自然是不记得了。陆则舟管它叫苏格拉底，他也跟着叫，反正一叫就跟着跑。
陆则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他不用再住病房了。”
陆则琛说：“你怎么想？他毕竟是你表亲。”
“我没有任何意见。”陆则舟笑盈盈地说，“一切都由你安排，我的好哥哥。你想把他留在陆家，可以，让人把练功房收拾出来就行。你如果不想见他，想送走他，我也没有问题。——你决定。”
陆则琛审视着他。“你以前一直维护他，甚至为他跟我起争执。”
“我看了他实验室的监控了。”陆则舟平平静静地说，没有去看陆则琛。陆则琛脸上那突然痉挛的表情，陆则舟实在不忍去看。“他毫人性。一直以来，我还是看高他了。他不配我维护他，所以，哥哥，他的死活，我再不干涉，随你处置。”
他低头招呼两只猫。“走了，我们回去啦，今天散步够了。回去吃东西啦。”
黑猫跟着他跑了，胖乎乎的白猫还在原地打转，用肉爪子去碰陆则琛的脚面。陆则舟回过头，笑了一笑，说：“你要把它带给灵飞吗？它可想灵飞了，老是往这边跑。”
“没有这个必要。”陆则琛平淡地说，“我会把他送到——那里去。我想，那里跟他比较合适。”
他弯下腰，拍了拍白猫的头。“好了，苏格拉底，回去吃东西吧。”
苏格拉底喵喵地叫，叫得可怜巴巴的，一向贪吃的它，现在好像也瘦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