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高空鸟瞰的话，就会发现西雅图的城区形状十分奇特，这也是城市坐落处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西雅图的中央城区很酷似一根竖着的骨头，这根“骨头”南北长约12公里，东西宽约3公里，“骨头”西边是通往大海的皮吉特湾湖，东边则是华盛顿湖，两个湖泊“夹着”中央城区。从军事角度上看，西雅图中央城区可以算是较为有利于防御作战。圣诞节后，北华军在西雅图的主要控制区只剩下这个骨头状的中央城区了，除此之外，西雅图其余地方还零零散散分布着十来个北华军的控制区，但都面积很小且注定很快会被美军攻陷，那都是来不及撤退的部队或主动牺牲自己来殿后掩护的部队进行最后战斗的据点。陈长捷和楚溪春按照傅作义的命令，趁着圣诞节的“二十四小时停火”时间，把部队有条不紊地收缩到中央城区并争分夺秒构建工事。这块面积约40平方公里的城区，已是西雅图北华军的最后据点。
12月26日凌晨0时，美军以排山倒海的猛烈炮火揭开了最后一战的序幕。部署在四面八方上百个炮兵阵地上的几千门大口径火炮一起向着中央城区倾泻炮弹，指挥炮击的范佛里特中将把他的“范佛里特弹药量”发挥得变本加厉，三个小时内，美军炮群向中央城区累计轰射了四十多万发炮弹，平均100平方米就1发炮弹，实际上，美军五分之一的炮弹都落进了城区两边的湖泊里，风平浪静的水面被炸得水柱林立、浪花腾空，无数死鱼漂浮在水面上。在美军的火海打击下，西雅图中央城区犹如惊涛骇浪里的小船般地动山摇，整个城区被炸得天翻地覆，犹如八级大地震般的天塌地陷、电闪雷鸣中，城区内的建筑几乎全部被夷为平地。
北华军把部队收缩到西雅图中央城区，在地理位置上，这种左右环水、前后狭长的城区是有利于防守的，但事情都有两面性，中央城区既然被夹在两个湖泊里，很自然，地下水是非常丰富的，坚守在这里的北华军虽然竭尽全力挖掘坑道来抗拒美军的火海打击，但挖不了两三米就挖出汩汩的地下水。坑道最多只能挖五米深，下面一两米都被地下水灌满了。躲藏在这种类似于下水道的坑道里的北华军官兵们处于这样的境地：坑道在炮击中剧烈震动颤抖着，下面是一两米深的积水，官兵们抱着木头或充气救生圈，漂浮在里面等待美军炮击结束。同样钻在里面的楚溪春难过得不停流眼泪，他说，“弟兄们活像一群拥挤在下水道里的鸭子”。
由于坑道战术效果有限，因此美军的炮击火海给北华军造成了很大损失。第一军参谋长牟中珩少将在炮击中爬出坑道观察敌情，结果被美军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整个人在一团血雾中无影无踪。获悉此噩耗后，楚溪春悲痛万分、泪如泉涌。楚溪春和牟中珩是保定军校同学，私交非常好，当初中原大战期间，时任东北军第一军副参谋长的牟中珩孤身一人前往北京城，劝降时任晋绥军第九军第二十五师师长楚溪春。那时候两人还属于不同阵营，后来殊途同归，都成为北华军的骨干将领。三十年的交情和十六年的共事，此时阴阳相隔，不得不让楚溪春心如刀绞。
前敌指挥部里，察觉地面的剧烈震动正在减缓后，陈长捷奋然大吼道：“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时候来了！”
“杀！”气贯长虹的汉语喊杀声几乎压过了美军炮击余声。
此时此刻，所有北华军官兵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能活着离开了，这里不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但肯定是自己的阵亡之地。
从古至今，抱定必死之心的军队都是最强大、最可怕的军队。
陈长捷情难自已，放声大呼道：“诸位兄弟！我们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官兵们山呼海啸：“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陈长捷热泪滚滚地看着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士兵们：“好兄弟！能和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是我陈长捷的荣幸！能有这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士兵们都热泪盈眶：“同生共死！”
濛濛雨幕中，进攻的美军犹如钢铁洪水般一前一后向着中央城区倾泻而来。既然是城区，肯定不会有什么山川河流了，虽然城区遍布水泥建筑物，但美军的炮群早已经把所有建筑都轰成了废墟、瓦砾、碎渣甚至是齑粉。进攻的美军以坦克开路作掩护，碾压着废墟滚滚前进。
愤怒的喊杀声中，以废墟为阵地的北华军投入了反击。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官兵们从下水道般的坑道里爬出来，被美军炮群炸得几乎毫无生机的城区陡然间复活了，无数炽烈耀眼的白光组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狂飙横扫向来袭的美军，上百道流星般的反坦克火箭弹劈头盖脑地呼啸而去，地裂山崩般的持续爆炸中，打头的美军坦克接连不断地燃起冲天大火，跟在后面的美军步兵继而在泼风滚雨般的火力网中鬼哭狼嚎、血肉横飞。指挥作战的陈长捷采取了非常正确的战术，他命令部队“阻七缺三”，意思是在一条战线上，死死守住一大半，刻意留下一小半让美军涌进来，同时命令部队在夜间充分发挥夜视仪优势，竭尽全力地迂回、穿插、切割美军，竭尽全力让自身和美军混战在一起，形成“我军中有敌军，敌军中有我军”的态势，从而迫使美军火海战术彻底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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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眼前这面城区，我们就彻底收服我们的沦陷国土了！”美军指挥官的战前动员让美军官兵们也非常受到爱国主义精神的刺激，另外，为了防止引起基层士兵在心理上的反弹，马歇尔上将允许军官们“泄密”，宣布“全面收复西雅图后，战争差不多就结束了”。因此，急于结束战争、让自己早日解脱的美军在此战中鼓起最后的勇气，进行力度极为猛烈的攻势。
被炸毁的美军坦克成了北华军最好的掩护物，无数挺MG机枪、突击步枪、冲锋枪在坦克残骸间朝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涌过来的美军进行疯狂扫射，暴风骤雨般的弹雨中，展开进攻的美军死伤极其惨重，尸骸如麻、血水横流，后续美军完全是踩着尸体、踏着血泊在前进。在这件事上，美军犯下了一个重大错误，美军炮群把中央城区炸得寸草不生，固然给北华军造成了重大杀伤，但却让进攻的美军坦克、美军步兵都暴露在光秃秃的废墟平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建筑物残骸还能提供掩护，结果在北华军密如飞蝗的反坦克火箭弹、机枪子弹的迎头痛击下，进攻的美军步坦部队就像两栖登陆中暴露在海滩上般，毫无遮挡，死伤巨大。
北华军并不是死拼硬打，在奋勇血战中采取了一系列巧妙灵活的手段来打击美军。部队还残留一百几十辆坦克，指挥装甲部队的孙立人挑出五十多辆皮糙肉厚的黑虎坦克，巧妙地埋在废墟里，白天装死不动，夜里猛然出击。“一群美军士兵在一片废墟边疲惫地烤着篝火，突然间地动山摇，一辆金属做的庞然大物从废墟堆里咆哮而出，所向无敌地冲杀进美军人群，坦克炮不停发出可怕的轰击声，一道道流星破空而去，炸飞一圈圈美军，坦克机枪疯狂扫射，一片片美军被打倒。这种敢死队坦克在美军人群里根本是无敌的，美军没有任何办法能摧毁这种超级坦克，结果造成了极大的死伤损失和恐慌”。编号018的金枪手号黑虎坦克就是“坦克敢死队”里的一员，车长欧阳四海带着车组人员把金枪手开入一栋建筑废墟里，然后钻入坦克里，最后从坦克里甩出手榴弹，炸塌房屋，彻底活埋了金枪手，接着，欧阳四海和车组人员们静静地躲在坦克里，忍受持续三个多小时的美军炮击。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金枪手被美军炮弹直接命中，那坦克即便不被彻底炸毁也会被严重炸伤，里面的五个人都会死于非命，熬过美军炮击纯粹是靠运气。熬过去后，大展身手的时候便开始了。附近的观察手用无线电通知“美军已停止炮击，请继续等待”，几个小时后，观察手再次通知“大批美军已经越过你们所在地，你们可以出击了”。
这是极度壮观恢弘的画面。一堆看似毫无生机的废墟，美军士兵们在巨大的震动中呆若木鸡地看到废墟犹如火山爆发般翻腾涌动起来，接着，一辆威风凛凛、让美军可谓是闻风丧胆的黑色虎王从里面咆哮而出，犹如海面沸腾、蛟龙出海。冲入美军坦克群人群里的金枪手大开杀戒，一路上一边风驰电掣一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横冲直撞、左碾右轧，所到之处，鬼哭狼嚎一片，腥风血雨一片，肉泥血泊一片。美军拿这种突然间出现在自己人群里的敌军坦克并且还是刀枪不入的“无敌坦克”根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砍瓜切菜般大开杀戒。金枪手在一个多小时内把足足一个团的美军搅得人仰马翻，坦克炮一发接一发地不停轰击，一辆又一辆美军坦克被炸飞上天，坦克机枪更是怒剑狂花般扫射，而坦克本身则专门往美军人最多的地方开去，一路碾压一路肉泥。一百多发坦克炮和一万多发子弹都打光了后，金枪手继续在美军人群里碾压，继续给美军制造死伤和恐慌，直到燃油耗尽了，欧阳四海才打开坦克舱门，举起白旗。最后关头，欧阳四海拿起无线电：“我是018号坦克，现在某某交战区，我们已经耗尽所有弹药和燃油，准备投降，如果我们死于美军报复，请给我们报仇。”挂上无线电后，欧阳四海拉响放在坦克舱里的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带着车组人员钻出坦克向美军投降，而在他们身后，金枪手轰然间内部大爆炸，坦克舱门喷出一道烈焰，坦克外壳毫发无损，内部彻底被炸毁。
欧阳四海等五名金枪手的坦克车组人员还是很幸运的，没有被美军报复杀死，客观上讲，他们担心自己被美军报复杀死是有道理的，因为金枪手在美军内部大肆破坏，累计摧毁美军坦克装甲车超过五十辆，炸死炸伤、打死打伤、轧死轧伤美军超过一千人。事实上，确实有这样的北华军装甲兵在投降后被美军恼羞成怒地报复杀死。
为了反击美军，特种部队副联队长孙涛带着特种兵和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通过各种办法渗透到美军后方，比如从下水道里钻过去，比如从城区两边的湖泊里潜泳过去，然后在美军背后发动打击。华盛顿湖有一座墨瑟岛，岛屿与西雅图中央城区之间有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北华军故意没有炸毁这座大桥，美军误以为北华军疏忽，组织了三个坦克营和一个步兵团从这座大桥上进攻中央城区，但北华军实际上在桥墩的水面下部位上安装了烈性炸药，当美军坦克步兵挤满大桥时，躲藏在湖里的北华军蛙人引爆炸药，整个大桥轰然断裂倒塌，七八十辆美军坦克咕嘟嘟地沉到底，桥上的一千多名美军当场被炸死上百人，其余都下饺子般落水，要么淹死要么被北华军打死在毫无遮挡物的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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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战斗让双方都杀红了眼。交战区域内血流漂杵，而靠近湖泊水域的城区里的血泊甚至流入湖水里，被大片湖面染成了粉红色。一名美军士兵回忆，有场战斗爆发在下水道里，一支北华军想要通过下水道渗透到美军后方，非常巧的是，一支美军也想要通过下水道渗透到北华军后方，并且双方走的是同一条下水道，双方都是五六百人。笔直的下水道漆黑一片，并且很狭窄，并列只能走三个人，双方队伍都拉得很长，就像两条面对面前进的蟒蛇，结果，狭路相逢后，双方都大吃一惊，然后面对面地互相扫射，两方人群毫无遮挡物，就互相扫射，前面一排人倒下去，后面一排人接替扫射，无法转身离开，无法前进，就是面对面互相扫射，犹如排队在送死。最后，两方拼得同归于尽，一千多具尸体把下水道塞得慢慢的，血水几乎灌满了下水道。
北华军的无线电里，催人泪下的告别电报接连不断：
“报告师部，我部后路即将被美军包抄，向你们告别。”
“为什么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