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二月春风似剪刀,只是形容南方的,北方的二月仍然还是春寒料峭、细雪纷飞。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北华三军总部的一间办公室里,张学良正在批阅文件。
张学良此时担任着的职务只有两个,分别是北华军务委员会主席以及北华三军总司令,这两个职务是北华的第一和第二军权最高职务,至于北华的政权,张学良都已经交给张作相、阎锡山、顾维钧等元老们,至于张学良原本在国民政府里的挂牌职务,辽美开战后就已经被南京方面剥夺得一干二净,张学良甚至还被开除出了国民党。此时的北华政府主席是张作相,北华政务委员会主席是阎锡山,而军队是服从于政府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张作相和阎锡山的地位是高于张学良的,张作相是北华的一号人物,阎锡山是二号,张学良只是屈居三号。当然了,论起实权和威望,张学良的第一位置肯定是无可撼动的。北华政府其实还是军政府,军权在名义上低于政权,但在实质上却是控制政权的。张学良掌握着军权,就仍然位居一号。
送到张学良办公桌上需要他批阅的文件并不是特别多,绝大部分是军务文件,少部分是政务文件,张学良虽然在名义上不管政务了,但张作相等元老们在一些大事上肯定还要征求他的意见的。军务文件里,关于四大方面军的报告无疑是主体,西方军基本上是风平浪静,南方军与美澳日盟军激战于澳洲大陆,虽然谈不上势如破竹,但也基本上掌握着战局主动权,东方军在2月22日正式发动了登陆本州岛的战役,到现在已经持续一星期,战事可以用“激烈、艰巨、残酷、血腥”这八个字来形容;北方军在昨日,也就是2月27日,正式发动了跨越白令海峡攻击北美大陆和美国本土的战役,一天下来,战事较为顺利,“艰巨而不激烈”,但毋庸置疑,随着战事的继续和时间的推移,深入北美的北方军在战事上会“既艰巨又激烈”。
张学良非常关心东方军和北方军。东西南北四个方面军就是北华此时参加世界大战的四个主战场,东方战场和北方战场是最为紧要的,但除了这四个主战场外,某几个次要的后方局部地区此时似乎也有些不太安定起来。张学良看着面前的一份政务报告,上面报告道“马岛地区正在发生当地居民的大规模暴动反抗和反华浪潮”。
“黑人?”张学良拧起眉毛。
欧洲战争在1942年2月22日爆发后,法国因为陆军一溃千里而在3月3日宣布投降,随后被德国全面占领和控制,继而成立了一个基本受控于德国但也有一定独立自主权的法国新政府;3月20日,身不由己的法国新政府在德国的威逼下对外宣布:法国已经退出战争,成为中立国,以后不再参加世界大国之间的各种争斗,法国政府接下来的目标是让法国民众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为此,法国政府准备以800万美元的价格把法国的四块殖民地出售给中国(北华),分别是越南、老挝、柬埔寨以及非洲的最大岛屿马达加斯加岛与其附属岛屿;另外,法国海军愿意以每艘100万美元的价格把敦刻尔克号、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出售给中国海军(北华海军)。很明显,德国强迫法国把法国的殖民地和军舰以白菜价格出售给北华是没安好心的,目的是引诱北华再次跟德国结盟,像当初两国合伙对付苏联那样再次合伙对付美英。当时这事在国际上闹得纷纷扬扬,张学良也犹豫要不要上希特勒的这个“圈套”,最后纵横捭阖到年底,北华还是吞下了德国借花献佛送上来的这几份“法国大礼”,马达加斯加从此成为了北华/中国的新领地。
马达加斯加包括非洲第一大岛马达加斯加岛及其附属岛屿,后来,北华军基本控制整个印度洋,又把马达加斯加附近的新胡安群岛、科摩罗群岛、马约特群岛、格洛里厄斯群岛、塞舌尔群岛、毛里求斯群岛、留尼旺群岛等印度洋西南部广大海域内的众多形形色色、总数上千的岛屿都纳入了马达加斯加政区内。由于马达加斯加虽然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独立统一的王国,但建国的是印尼马来人后裔,并不是当地黑人,并且这个昙花一现的政权也已经被西方殖民者连根铲除,当地黑人根本就没有国家概念和民族独立意识,所以北华政府直接在马达加斯加地区建立行政省。马达加斯加岛及其附属岛屿以及印度洋西南部海域内的众多岛屿被北华政府建立为“马岛省”。马岛省总面积约64万平方公里,此时总人口共800多万,其中95%人口都在马达加斯加岛上,岛上760万人口里98%是黑人,剩下2%的15万人口包括原先西方移民者后裔或和当地居民通婚的混血后代以及后期来到当地发展的中国移民。
北华政府建立马岛省后,统治管理当地已经两年多,马岛省是北华/中国唯一的一块属于非洲的领土,马岛省原居民也是北华/中国唯一的黑人种族。两年多来,北华政府对当地居民采取的是怀柔政策,由于此时是战争时期,再加上出于张学良本人指示,马岛省居民只有两件事不能做,一是违法,二是离开当地,除了这两点,其他行为都是自由的。两年多来,累计共有十万中国人移民到马岛或前往当地进行发展工作,这个行为在此时是非常普遍的,北华军不断地为中国夺取一片又一片新领土、一个又一个附属国,这些地方绝大多数都是未开发的宝地,发财致富机会非常多,机遇遍地都是,虽然北华境内的民众在生活水平上是非常高的,但想要牟取更大利润的商人、不愿平凡过一辈子的百姓、渴望一夜暴富的人、天生就有冒险探险精神的人可谓比比皆是,这些人正好赶上这个热火朝天的对外开疆拓土、对外发展的历史时期,自然都按捺不住,继而过江之鲫般涌向北华的新领土、海外领地、附属国,开拓新事业,展开新人生。北华政府对此是大力支持的,因为新领土新领地附属国里的本国移民数量大大增加,自然能加强北华对当地的控制。当然,移民们来到这些地方后要面临着三件考验,一是对故乡的思念,二是创业初期非常艰难,三是各种不安全因素。马岛距离中国本土足有八千公里,开发程度极低,基本上还处于蛮荒时代,来到这里的中国移民肯定是不容易的,但唯一的好处是,印度洋基本上在北华军的控制内,从中国本土来往于马岛省是非常安全的。两年多来,一批又一批的中国移民带着梦想、带着勇气、带着家人、带着积蓄,来到马岛,靠着双手、头脑、吃苦耐劳精神,在这里建设他们的新家园,开拓他们的新事业,通过辛勤劳动积攒财富,帮助政府开发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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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岛省的开发程度非常低,马岛上只有一座沿海港口,就是位于马岛东中部沿海的图阿马西纳港(北华方面省略称为“图纳港”),除了图纳港,全岛只有一座可以称之为城市的较大规模的人口聚集地,就是位于马岛中部内陆的马岛核心、马岛省省会塔那那利佛市(塔那那利佛在马岛当地居民语言里是“千人勇士城”的意思,因此北华方面省略称为“千士城”),全岛没有一米铁路,只有一条十分简陋的公路,就是连接图纳港和千士城的公路,除此之外,全岛绝大多数居民都以部落、村庄的形式散居在全岛各地。两年多下来,在北华军驻扎当地的部队官兵和中国移民们的辛勤努力下,图纳港已经被建设为一座拥有完善设施的、总人口超过二十万的中等规模优良港口,千士城也被大规模扩建,建设为一座初步具有现代化设施、总人口超过一百万的大型城市,两城都建立了自来水厂、发电厂、被服厂等民用轻工业设施,并且两城之间还建起了马岛省的第一条铁路,拓建了多条公路。在千士城郊区,数以百计的农场、牧场、工场、矿场、种植园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在图纳港周围,大型渔场也接连不断建起。可以说,西方殖民者对马岛进行了初步的现代化建设和大规模的掠夺,而中国移民们则让马岛走上了现代化建设正轨和良好的经济发展道路。当然,由于时间太短,马岛也很大,所以中国移民和驻岛官兵只是把图纳港、千士城这两地以及两地之间和两地周围的辐射延伸地区建设得具有现代化雏形规模,全岛绝大部分的广大地区仍然还处于未开发状态。
若按照常理,大批中国移民以及大量建设资金的到来,必然会极大地促进马岛的发展,给当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提升当地人的生活水平,也加强北华政府对当地的控制和管理,从而形成互利双赢的良性循环。当地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劳力资源,中国移民们拥有头脑、汗水、精神、搞现代化经济建设和工商管理能力,当地人和移民们应该会在合作中关系亲密。但是,实际情况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九四三年冬,千士城爆发大规模的当地黑人游行示威活动,要求中国雇主提升当地工人的工资报酬并改善当地工人的工作条件,马岛省省长黄奕住在亲自与抗议群众代表进行商谈后表示同意抗议群众的要求。在游行示威中,有多家中国移民遭到抢劫,并导致两名中国移民在混乱中被暴徒袭击致死,加上以前有中国移民在野外被动物袭击致死的事件,因此马岛省政府随后向北华政府请求“为保障移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允许给移民配发自卫武器”,对此,北华政府给予批准,给移民马岛境内的中国本土平民每户分发一支步枪和二十发子弹,分发到武器的移民要向省政府武器管制局进行注册,并且每一发子弹的使用都要进行报告;
一九四四年春,千士城和图纳港同时爆发大规模的当地黑人游行示威活动,要求当地原住民获得与中国移民同样的社会福利待遇,马岛省省长黄奕住在亲自与抗议群众的代表进行商谈后表示同意抗议群众的部分要求;
一九四四年秋,千士城和图纳港以及两地周围数十个村庄部落的当地黑人再度爆发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要求北华政府取消“种族歧视政策”,马岛省省长黄奕住在亲自与抗议群众的代表进行商谈后驳回了抗议群众的要求,结果在千士城、图纳港以及两地郊区各地引发了持续一个多月的社会骚动,马岛省政府不得不出动警察进行镇压,没有动用当地驻军;
一九四五年春节,千士城和图纳港以及两地周围数十个村庄部落的当地黑人又一次爆发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再次要求北华政府彻底取消“种族歧视政策”,并要求马岛省政府对当地原住民和中国移民一视同仁,在春节期间向当地原住民也分发春节礼品,并让原住民代表进入省政府机构里与北华政府委派官员一起管理马岛省,另外还要让马岛原住民也能分发到步枪子弹等自卫武器,这些要求遭到马岛省政府的拒绝。
1945年2月18日,马岛省发生了“武纳山绑架杀人案”。
武纳山全名叫“齐亚法扎武纳山”,中国移民省略称之为武纳山,这个简称名字也具有中国风格,此山位于千士城南部郊区远处,距离开发区有些距离,整片山脉还是原始状态,只有一些当地部落村庄的居民生活在山脉里。马岛是非洲岛屿,距离中国本土足有近万公里,很自然,这里的自然风光是中国人在国内前所未见的,漫山遍野的香草、旅人蕉、猴面包树、太阳树、凤凰树、鹅掌藤等各种充满了异域风光的植物以及狐猴、变色龙、阿加卡诺龟等奇特的飞禽走兽,无不让中国移民感到大开眼界,马岛虽然属于非洲,但与非洲大陆互相割离,因此马岛跟澳洲一样,都具有独特的风光景致。武纳山也许不一定是马岛上风景最好的山区,实际上,马岛80%以上地区都是北华军民没有涉足过的,但武纳山毕竟靠近千士城,靠近文明开发区,所以逐渐成为居住在千士城的中国移民们最喜欢前往旅游、探险、度假的地方。2月20日这天,千士城的一户陈姓移民因为小女儿过生日,所以举家前往武纳山野餐郊游,结果被十几名手持弓箭短刀的当地青壮年黑人绑架,绑架过程中,陈氏男子用政府配发给自己的步枪进行自卫开火,击毙一名绑架者,击伤三名绑架者,但子弹打光后全家仍然被绑架,被绑架的包括陈氏夫妻以及两个女儿,陈氏男子后被释放,绑架者扣押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要求陈氏男子拿出三百万元现金赎人,陈氏男子是千士城的一位驼峰牛牧场主,有一定积蓄。被释放后,陈氏男子立刻报警,警方在解救过程中击毙五名绑架者,但仍有多人逃脱,陈氏男子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的尸体被发现在一处山沟里,都是遭多人轮奸后被杀害的。千士城警方随后在武纳山展开大规模搜捕,但遭到当地十多个部落村庄的联合抵制,因而引发一系列的骚乱动荡。上万名住在千士城的中国移民前去悼念死难同胞,要求警方一起抓住全部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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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千士城郊区又发生“误杀事件”。
这起事件的起源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千士城郊区一处中国移民的香草种植园附近突然出现十多个可疑人影,种植园的中国移民鸣枪警告,继而遭到石头弓箭袭击,中国移民随即用电话报警,但发现电话线已被割断,中国移民随即开枪反击,击毙四名可疑者,天亮后,上百名当地居民包围这处种植园,声称昨晚出现在附近的人影只是他们村落里出来打猎和无意经过的村民,结果遭到野蛮杀害,因此要求交出凶手,获悉后的省政府不得不出动警察赶到现场维持治安,继而引发当地人的大规模抗议活动。
张学良看着手里的照片,一时间心如刀割,照片上是“武纳山绑架杀人案”里被害的三名中国移民女子的现场照片,被奸杀的母女三人都是一丝不挂且遍体鳞伤,母亲三十六岁,大女儿十七岁,小女儿只有十四岁。张学良看着照片上那小女孩的尸体,悲愤交加,自家同胞如此惨死让他真的愤怒了,他拍案而起:“你们究竟怎么搞的?马岛省的治安怎么这么差!”
被传到张学良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分别是马岛省省长黄奕住、马岛省民政局局长庄希泉、千士城市长李光前。这三人都是早年的东南亚华侨华商首脑人物,属于北华三大财团里的“港商”,以他们为代表的港商财团(包括东南亚华侨财团)是北华政府开发南方地区的主力军,所以黄奕住等人是一种政商人物,北华政府让他们管理某个地方,同时让他们负责开发当地。
面对张学良的怒火,黄奕住三人都显得很愧疚,但也很疲惫。黄奕住开口道:“汉帅,其实说到底,这些纠纷事件都是因为我们和当地人关系不和导致的。”
张学良恼怒地看着他:“那你们为什么不搞好跟当地人的关系呢?”
黄奕住苦涩着笑起来:“汉帅,我们怎么不想呢?可是...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真的要追究起来的话,恐怕责任并不在我们身上。”
张学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点头:“你们先坐下,慢慢说。”
黄奕住三人坐下。庄希泉正色说道:“汉帅,大多数的社会矛盾都是贫富不均引起的,马岛的情况也这样。在马岛,过得最富裕的是我们中国移民,其次是原先西方移民者的后裔,最穷困的就是当地黑人。看着我们丰衣足食,而仍然生活在饔飧不继中的当地人自然不满了,他们内心里已经积满了怒火和怨气,一旦有什么矛盾点,他们的怨怒立刻就趁机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