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叹口气:“实不相瞒,松本先生,你们毕竟是日本人呀!东北跟你们日本打过仗后,中国上下的反日情绪可是日俱增。跟你们合作,这本身就让我承担很大压力了呀!一旦被捅出去,搞不好我还要落个汉奸的恶名呢!唉!不好办!不好办哪!”他摇头叹息。
宣仁愈发惶恐:“张先生,我们知道我们是外人,让您在上海提携我们确实让您为难了。这样吧,以前我们是五五分账,从今天起改成四六,您六,我们四。另外,我们马上再从黑龙会和山口组调一批人手来听您差遣,万一杜先生和黄先生不高兴,我们会顶在最前面的!”
老者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松本先生是个实在人!也罢!杜月笙和黄金融那边尽可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们的生意肯定要继续做下去的嘛!有财一起发,有钱一起赚,才能长久的。”
宣仁毕恭毕敬:“当然、当然。”
在老者起身时,宣仁又笑容可掬地递上一张支票,这才让那老者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老者离开后,我忍不住问:“这个张先生是谁?”
宣仁脸上陡然变成一张厌恶冰冷的神色:“上海青帮头子、三个流氓大亨之一的张啸林。老东西!真是贪得无厌!”他咬牙切齿,“什么都是我们出的,他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居然还向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他喘口气,望向我,“上海是远东金融中心和支那第一大港口城市,经济价值大大超过香港和天津,我们想要在上海发财,肯定要依靠当地各方势力。上海的地下就是由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这三人把持的。以前,黄金荣最强,张啸林次之,杜月笙最弱,但杜月笙更加聪明灵活,辽日战争中他大力支持张学良,押中了宝,所以得到张学良的回报,这使得他的势力现在是三大亨里最强的,张啸林反成了最弱。张啸林出道时间比杜月笙要早,帮派排行还被杜月笙高一辈,现在被杜月笙骑在头上,他自然是心生怨愤。我们在上海开始发展后,杜月笙和黄金荣都拒绝了跟我们日本人合作,哦,松本是我的化名,只有张啸林和我们一拍即合。我们想在上海立足,必须要依靠这个老东西,但这个老东西欲壑难填,一次又一次地敲诈勒索我们。可恶!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后悔!但现在确实没办法,我们必须要喂饱这个老东西,才能在上海继续源源不断地获得资金。崇仁,你要记住这一点,上海是这样的,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我们必须要先和当地势力拉好关系才可以展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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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忘了跟你说了。”宣仁补充道,“黑龙会和山口组的实力现在已是今非昔比,所以张啸林得到我的许诺后才有底气跟杜月笙、黄金荣叫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帝国军队被全面裁军后,我们让大批接受过完善而严格的军事训练并且拥有实战杀人经验的退伍军人加入了黑龙会和山口组,这些职业军人在黑帮火拼中的战斗力自然不是那些虾兵蟹将可以比的。”
我吃惊道:“如此一来,黑龙会和山口组的实力岂不是日益膨胀?万一哪天他们不听我们的命令怎么办?”
宣仁笑道:“放心吧!黑龙会和山口组此时已经不是单纯的黑社会了,他们是听命于菊机关的,被菊机关严格控制着,全心全力服务于金百合计划。孙中山推翻满清就是靠的黑帮,我们现在也是一样。对了,你知道我们为了在上海立足,死了多少人吗?告诉你,四百多个。杜月笙、黄金荣以及上海滩其他的地头蛇为什么承认了我们立足?张啸林是一个原因,更多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实力。在上海的地下世界里,我们跟杜月笙他们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火拼,双方杀得血流成河,但那些混混流氓怎么比得上我们正规军士兵更凶狠不要命呢?”
近一年来,在韩国、中国南方、金三角等地转了一圈后,我大开眼界,很多前所未见的东西让我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我也只是初步地接触了这项计划的面目。宣仁、恒德、鸠彦,他们分属于不同的部门,主管着不同的事务,我仅仅是一个旁观者,看到的东西只能说是管中窥豹。通过这些经历,我明白了很多东西。穷困潦倒的日本想要复兴,巨额的资金是第一需求,为了敛财,兄长他们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但万事开头难,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各方面活动都是谨小慎微地进行着。由于辽日战争刚结束没多久,满洲对我们的监视还非常严密,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很多东西都浅尝辄止,黑龙会和山口组等地下组织也不敢在满洲境内活动,因为我们极度害怕会触怒张学良,或是给他提供灭亡日本的借口,可以说,我们是在一种如履薄冰的气氛里一点一滴、偷偷摸摸、无比艰难地积攒着我们的复兴资金。
在昭和十四年(1939年),我们有一个重大突破,我们终于得到了第一笔巨额的外界资金援助。表兄竹田宫恒德一直秘密地出使苏联、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大国,这几个国家也是视满洲为潜在隐患的敌对大国。我们希望能获得这几个大国的支持。竹田宫在这几个国家的高层秘密会议上慷慨激昂地说道“张学良的满洲集团已经取代昔日的日本,成为东方霸主和新的世界列强,你们以前扶助中国来遏制日本,那么,你们现在也应该做同样的事情,扶助日本来遏制张学良的满洲集团,否则,越来越强大的满洲集团将会成为你们的巨大威胁,甚至会在战场上让你们付出沉重代价。我们日本愿意成为你们的马前卒,愿意成为你们遏制满洲集团的棋子。”事后,恒德告诉我这件事时,他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他说“当时在说那番话时,我心里充满了屈辱感,我们日本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就像一个乞丐在摇尾求食。”
毋庸置疑,恒德这番话是非常正确的。但可惜,法国高层表现出难以置信的麻木,他们在战略上的短视简直令人吃惊,对我们的求援完全拒之门外。这倒也是,法国的邻居德国已经再度崛起,并且在磨刀霍霍准备发动复仇战争,而法国的对策就是修建一道马其诺防线来掩耳盗铃。“一群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这是恒德在法国吃闭门羹后对法国人的评价,并且他预言“法国看上去是欧洲大国和陆军强国,但如果跟德国开战,十有八九会一触即溃,因为今日的德法就好像日清战争爆发前的日本和清国,一个是朝气蓬勃、奋发图强,一个是暮气沉沉、安逸怠惰,焉有不败之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法国对我们的求援丝毫不感兴趣,英国也是一样。英国首相张伯伦是个软弱而短视的政治家,在对待希特勒的纳粹德国时他一直绥靖退让,更何况是远在天边的满洲,所以恒德在英国的活动也是竹篮打水。至于美国,美国境内的孤立主义流行泛滥,美国人自以为躲在美洲大陆上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在风起云涌的世界大局里置身事外,他们认为美洲大陆是这个动荡世界里的世外桃源,所以也采取了跟法国人、英国人一样的态度,并且,美国人素来唯利是图,他们发现我们并没有任何油水可以让他们赚取,所以他们让恒德也是一无所获。
唯有苏联,重视并对我们的求援真正地感兴趣。
说来很讽刺,世界各列强大国里,跟我们关系最恶劣的便是苏联,而此时唯一对我们伸出援手的却是昔日的死敌。当然,苏联并不是同情我们或出于公道正义才帮我们的,苏联人也是为了自己,苏联和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苏俄和我们是死敌,苏俄和中国也是死敌,在东方,无论是我们还是中国,哪一国强大起来都会对苏联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苏联在日强中弱时便抑日助中,眼下中强日弱时自然便抑中助日,从而让苏联远东地区一直处于二虎相争的境地,让日中两败俱伤。可以肯定,斯大林虽然是一个刚愎自用、冷酷无情的独裁者,但他的战略目光却是美英法领导人所不及的,并且苏联的专政体制也能让斯大林非常顺利地落实他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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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亲自接见了恒德,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们日本现在需要什么?”
恒德回答道:“钱!资源!能源!现代化的武器!日本现在最急需的,就是这几样东西!我们急需资金!急需钢铁!急需石油!急需现代化的武器!但是,本州岛已经被满洲军严密封锁和监视,日苏如果展开大规模的贸易,必然会被张学良察觉,钢铁、石油、武器是无法从苏联大规模地运到本州岛,所以我们目前只希望苏联能给我们提供巨额资金,其他东西要等时机成熟了才能运给我们。”
斯大林点头:“可以。”
恒德突然间又有了一个主意:“尊敬的大元帅阁下,本州岛被满洲军严密封锁和监视着,我们对外运输极度不方便。在这个时候,潜艇是最佳的运输工具,日本虽然原本是有潜艇的,但在辽日战争后便被满洲军全部夺走了,建造潜艇的造船机械设备和图纸资料都被他们都夺走了,再加上我们眼下资金资源都极度匮乏,因此我们是不可能自己再建造出潜艇的,所以,我们希望苏联能援助我们若干艘潜艇。”
斯大林思索了一下,再次点头:“可以。”
这就是独裁国家的好处,只要领导人一点头或大手一挥,重大决定便落实了。如果放在美国或英国,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即便打定主意,还要磨破嘴皮说服国会或议会的参议员们。
通过中立国渠道,苏联政府先后秘密援助了我们一亿多美元的资金,这是我们启动金百合计划以来首次获得的大规模外援资金。另外,斯大林还秘密让驻守海参崴的苏联远东海军舰队抽调了4艘II级(真理级)潜艇租借给我们使用。这种潜艇是苏联在三年前刚刚设计完成的新式潜艇,排水量约1700吨,是一种远洋潜艇,水面航速能达到20多节,这在潜艇里是非常高的,并且这种潜艇的航程也非常远,但潜艇本身在设计时存在重大缺陷,使得潜艇在水面航时由于螺旋桨接近水面而影响推进效率,所以不适合担任作战任务。因此苏联海军潜艇部队并不喜欢这种潜艇,租借给我们也是废物利用,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却正中下怀,因为我们需要潜艇并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偷偷进行运输活动,航程远航速快的潜艇恰恰是正好需要。有了这4艘苏联潜艇,被满洲军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本州岛总算获得了可以呼吸外界空气的裂口了。在这里还需要值得一提的是,这4艘苏联潜艇只是租借给我们的,不属于我们,并且日本人也无权进入潜艇内部以查看潜艇结构,这4艘潜艇的补给问题是由苏联军队解决的,当潜艇物资电力快消耗完时,这4艘潜艇就会开回海参崴接受补给,然后再回来继续接受我们的指挥。我们在本州岛几个隐蔽地方给这4艘苏联潜艇修建了简单的港口,并且这4艘潜艇每次靠岸都选择在夜间,从而避开满洲军的侦察机。满洲军始终不知道我们从昭和十四年(1939年)夏季开始拥有了4艘苏联潜艇。当我们回东京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兄长时,兄长激动得紧紧地抱住恒德,不停地说“辛苦你了”。是啊,这确实是重大突破。
十月份的一天,菊机关负责对满洲展开情报战的负责人之一田中隆吉来找我,他整个人显得既眉飞色舞又神秘兮兮:“殿下,我带你去看我们的一项重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