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鸠彦叔父的带领下,我来到附近的一片罂粟种植场,眼前的场面不得不让我叹为观止,漫山遍野的罂粟,姹紫嫣红、绚烂华丽,并且都已经开花结果了,真是一片美不胜收的画面,其实罂粟是一种很好的观赏性植物,但人类却用它制造那万恶的鸦片。其实,让我感叹的并不只是开花的罂粟的美丽,而是这个种植场的面积和规模。我想起宣仁他们在本州岛南部偷偷摸摸种植的那几小片,与我眼前的比起来,寒酸得简直都可以用可笑来形容了。在本州岛,宣仁他们种植一点点都提心吊胆,而在这里,鸠彦叔父他们却把罂粟当成庄稼物般大肆种植。行在其中犹如行在稻田卖地里般,一片迷人的田园风光,这几乎都让我忘记了我身边这些郁郁葱葱的植物其实是万恶的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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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我们已经拥有的三十多处种植场中的一小片而已。”鸠彦叔父爽然地笑着,“并且我们的领地和种植面积还在不停地扩大。哦,忘了说,我们在这里基本上都是种植罂粟来制造鸦片的,但也有小部分是种植大麻的,不过,鸦片是最主要的,一亩地约能种出一公斤。”
鸠彦叔父他们是这里的领导者和统治者,具体的种植活动都交给当地人。我看见三五成群的当地妇女在罂粟田里忙碌着,她们采摘罂粟的果实,用小镰刀式的工具剖开,挤出里面黑色的黏稠果浆,然后集中起来放在大锅里熬煮,经过多道工序最后变成年糕般的白色固体。在这个过程中就可以看到我们的人了,既有军人,也有植物专家等科研人员。我在其中还看到了好几个熟人,包括我当初在本州岛南部见过的大贺一郎先生。
“崇仁,我要带你看一件更有意思的东西。”鸠彦叔父颇为得意地带着我前往附近的某个地方,那是一大片木屋,但木屋里却堆满了犹如最现代化的化学实验室里的各种仪器工具,十多名没有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种植和改良罂粟,是那些植物学家的事,而制作鸦片以及把鸦片提炼成为更好的东西,就要依靠这些化学家和医药学家了。”鸠彦叔父向我介绍为首那几位科学家,“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星野敏雄先生...”
“啊!”我惊讶道,“我认识您,星野先生,您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
“是的。”鸠彦叔父得意地说,“星野先生获得过一九二八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他在工业化学方面曾成功合成出维生素B1和B2,是我们日本难得的化学巨匠,并且他学生众多,在这里工作的科研人员里有一半都是他当初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他继续介绍着,“这位是朝比奈泰彦先生,是我们日本著名的医药学家和化学家,恰恰是在这里,他的两项智慧特长才能完美地结合应用起来;这位是铃木梅太郎先生,是我们日本著名的农业化学家和维生素专家,他在这里是我们大面积种植罂粟的首席科学顾问,还有大山义年先生、早石修先生...他们都是日本最杰出的化学家或医学家。如今他们聚集在这里,一起用他们的智慧为大日本帝国的复兴而努力工作着。啊!我忘了要跟你说正事了,来,看看这个。”他在一个天平上小心翼翼地托起一个烧瓶,里面是一种白色粉末,“你猜这是什么?”
“鸦片?”我猜测道。
“这是比鸦片好十倍甚至百倍的东西!”鸠彦叔父满脸都在放光,“这是海洛因!”
“海洛因?”我吃了一惊。海洛因在1897年由德国人研制出来的,当时是作为抑制吗啡瘾的特殊药物来使用的,但后来发现,海洛因其实是比鸦片、吗啡更容易上瘾的新式毒品。
“是的!海洛因!”鸠彦叔父兴致勃勃地说道,“在星野先生等化学家们的摸索尝试下,他们从鸦片里提炼出了吗啡,然后用吗啡和醋酸酐合成了海洛因。等这个化工厂正式成形后,我们就能大批量地生产海洛因了!海洛因需要鸦片做原料,而在金三角,鸦片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我们已经有鸦片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提炼出海洛因呢?”我不解。
“因为海洛因才是真正的毒品之王!鸦片瘾比起海洛因瘾,简直不值一提!”鸠彦叔父眉飞色舞,“戒掉鸦片虽然也很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张学良不就戒掉了吗?我们用海洛因代替鸦片流入市场,就会让那些瘾君子更加牢牢地成为我们的钱袋!并且海洛因的市场价格远远高于鸦片,能让我们获得更多的暴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露出神秘的表情,“你跟我来。”
我跟着鸠彦叔父离开那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海洛因化工实验室,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另一个木棚里,见到了一个人。“土肥原将军!”鸠彦叔父高兴地打招呼。
在我面前的,是“菊机关”首脑土肥原贤二。
日本在辽日战争里战败后,原先的特高课等所有的情报部门都被满洲军勒令解散,但土肥原贤二将军奉兄长的命令,秘密重建了直接隶属于日本皇族的情报机构,称之为‘菊机关’,以日本皇族菊花徽章来命名。菊机关是日本此时唯一的情报机构,是金百合计划的组成部分。
土肥原将军微笑着向我致意。
我们三个人坐下,侍卫给我们倒了三杯茶,周围都是彩色波浪般的罂粟田。
“土肥原君,说说你的计划吧!”鸠彦叔父颔首示意。
土肥原将军笑了笑:“这事必须要从头说起。菊机关是日本现在唯一的情报机构,成立后的这一两年内其实没有太大的作为。我们的主要对手当然是满洲情报机构,但我们很难展开工作,很难获得有价值的情报。为什么呢?因为大势所限。眼下,满洲实力可谓如日当空,而我们日本则是日薄西山。日本在实力上是弱方,并且我们也不占有什么道义优势,所以我们是没办法在与满洲情报部门的谍战里占上风的。说白了吧!我们无法在满洲军政系统里发展间谍眼线,因为基本上没有满洲人愿意把自己的命运押在看上去已经是朝不保夕的日本的身上。哪个满洲人愿意给我们卖命呢?而相反的是,很多的日本人已经忍不住去给满洲人卖命了。也就是说,他们拉拢收买我们的人是很容易的,但我们拉拢收买他们的人则是艰难的。我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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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重金收买他们的机要人员嘛!”我说道,“我们现在不是也有一些资金了吗?”
土肥原将军摇了摇头:“这很难行得通。首先,满洲情报机构不是吃素的,他们会安插反间谍到我们这边。曾有一次,我们成功收买了满洲海军几个负责海上后勤运输的中层军官和满洲海关部门的几个中层官员,让他们利用职务之便给我们走私军火武器,本来我们自以为得逞了,但万万没想到,那几个满洲人都是该死的反间谍,他们只是伪装着被我们收买了,暗地里都是满洲工统局的特工,他们不动声色地拿着我们的好处...那些好处都是归他们个人的,因为他们内部有规定,如果有敌方情报机构收买他们,他们不但可以把所有敌方给的好处都收入私囊,在汇报上级后还能获得同样多的好处。也就是说,我们用十万块去收买他们的人,他们的人只需告诉上级‘日本人收买我们’,那他们的上级额外还会再给他们十万块。你们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能收买他们的人并为我们死心塌地工作?他们甚至还巴不得我们花更多的钱去收买他们呢!所以那几个反间谍一边拿着我们的钱,一边还拿着他们上级给他们同样多的钱,同时把我们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工统局局长舒国生手里,结果,工统局三下五除二就轻松端掉了我们苦心经营一年多才建立起的情报网,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用引蛇出洞的办法摧毁了我们其他几个情报网,一口气杀掉我们七十多个高级特工,让我们在满洲境内的情报网几乎被彻底毁灭,舒国生让人把这七十多个特工的耳朵鼻子给我送了过来,还给我送了句话。”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鸠彦叔父问道:“究竟什么话?”
土肥原将军苦涩一笑:“舒国生说,张学良现在只是没空对付我们,我们虽然想死但也不需要太着急。”
我有点不寒而栗。
土肥原将军苦笑:“所以,我们很难收买他们的人,因为一不小心就弄过来一个反间谍。强大的国力会让这个国家的人心也会异常地团结,只有一个国家摇摇欲坠的时候,才会层出不穷地出现叛徒。现在的满洲何其雄壮,又怎么会出现大批的叛徒呢?而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就是舒国生那句话的含义。你们要明白,日本虽然还处于半独立,但已经是满洲军砧板上的鱼肉,张学良其实随时都可以下手彻底解决掉我们。正因为这样,我们万万不敢活动得太活跃,一旦我们活动得太明显,即便我们赢得了情报战,那日本的死期也已经到了。”他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们,“明白了吗?第一,我们和满洲完全实力不对等;第二,我们动静太大就会给张学良提供消灭日本的借口。这就是菊机关无法对满洲展开情报工作的两大原因。在双方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弱的一方即便使尽浑身解数耍阴谋诡计,也只是贻笑大方的小丑行为。”
鸠彦叔父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所以!”土肥原将军突然间提高声音,“我们需要一种东西,可以死死地控制住被我们收买的满洲人员!在精神上、肉体上都死死地控制住!让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满洲人员根本无法反叛或出卖我们!”
“就是海洛因?”我似乎明白了。
“没错!”土肥原将军显得非常兴奋地说道,“满洲境内是严厉禁毒的,别说海洛因了,就是鸦片都不允许存在。你们想想,如果一个满洲高官被我们控制了并沾染上了海洛因毒瘾,而这种毒瘾可是鸦片瘾的十倍,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更加是鸦片瘾的百倍,加上只有我们手里才能给他提供优质的高纯度海洛因,那么,他还敢对我们三心二意吗?实际上,沾染上海洛因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甚至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偶!一个没有思想的活死人!我个人而言,只有这个异国人吸食了海洛因,我才会真正地相信他不是反间谍。”
“高明!”鸠彦叔父也兴奋不已,“你放心!我会给你们菊机关提供足够的海洛因!”
我迟疑道:“如果海洛因这么管用,为什么那些列强大国的谍报机构不大规模用呢?”
土肥原将军笑道:“因为海洛因价格昂贵,产地有限,产量很少,所以那些列强的谍报机构没有使用这东西,物超所值了嘛。如果一个只价值十万的间谍需要价值五十万的海洛因长期养着,肯定就不划算了。只有我们,拥有辽阔的罂粟种植地和稳定而可靠的海洛因来源,才能充分发挥这种利器的价值!也只有...”他顿了顿,“被逼到了绝路上的我们才会这么做!”
鸠彦叔父和土肥原将军都非常忙,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一个人在金三角转了转。看了鸠彦叔父给我的账本后,我深深惊叹:毒品来钱真是太快了!毒品必然会是我们积攒复兴资金的最重要的财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