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我在家里等来了叔父鸠彦。此时的宣仁已经重新去海外扩大由他负责的连锁妓院和连锁赌场了。
鸠彦叔父全名叫朝香宫鸠彦,位列皇族亲王,此时五十二岁,正是最年富力强的年龄段。我对他是比较敬畏的,因为他冷酷无情并且颇为阴险多谋。鸠彦是日本皇室里为数不多的职业军人,属于激进派,并且也曾是皇道派的一员。本来,皇道派当初施行“逼宫”足以让他失去兄长的信任,但鸠彦叔父毕竟是皇族一员,他身在皇道派中也是忠于皇室的,也许他不是全心全意地忠于兄长的,但他毫无疑问是全心全意忠于皇族和日本的,加上他在朝鲜战场上诈死骗过了满洲方面,所以由这个已经“死去”的隐形人展开海外活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准备好了吗?崇仁。”鸠彦问我。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因为他不想浪费时间。
“当然,叔父。”我不敢托大,很恭敬地回答道。
“那我们出发吧!”他没有多看我一眼,大步流星走出门,我紧跟在他后面。
坐上车,我们一路来到横须贺港口,这里曾是日本最大的造船厂之一,但此时却满目荒凉破败,满洲人像扫过稻田的蝗虫般把这里拆得连螺丝帽都不剩,使得这里成了一个非常简陋的码头,只剩下光秃秃的巨大船坞。码头边的海面上正静静地停泊着五艘大型客轮。我看见这五艘客轮上都飘扬着青天白日旗,但没有满洲军的铁血军旗。
一小群身穿便服但明显是职业军人的人在码头边等着鸠彦和我。码头上,一队队体魄健壮的青壮年正井然有序地登上船只。我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退伍的帝国军人,只是穿着便服。
“走吧!”鸠彦一挥手,我们一起上船。
站在船头甲板上,鸠彦言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地向我介绍他身边的这一小群军人:“这是山下奉文,这是阿部规秀,这是本间雅晴,这是田中新一,这是濑岛龙三,以后他们就是我们军队在金三角展开作战的主要指挥官。之所以挑选他们,一是他们对帝国、对天皇都忠心不二,二是他们都擅长指挥山地作战,特别是阿部规秀,他更是帝国军内难得的山地战专家。”
“军队?”我吃了一惊。
“就是他们。”鸠彦指了指船舱内和其他四艘客轮上的那些青壮年,“他们都是退伍的帝国军人,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
我难以置信:“满洲海军怎么会在海上放行呢?这五艘船上足有上千人啊!”
说话间,几艘满洲海军的巡逻艇已经飞速地开了过来,远处甚至还有一艘驱逐舰。
几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满洲军士兵登上船,用怀疑、警惕、厌烦的眼神打量着船上人数众多的日本人。船长走上去,用汉语与那个带队的满洲军中尉展开交谈并递上手续文件。这个船长是中国人。
满洲军中尉看完手续后,扫视了我们几眼,似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便带队离开了。
鸠彦脸上露出冷笑。
“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提心吊胆不已。上次我跟宣仁一起坐船,船上装的不过是一些图书玩具,就遭到那么严格的检查,而这次船上装了这么多的人,无疑是非常可疑的,但那些满洲军士兵却怎么进行检查。
鸠彦冷笑:“因为这五艘船并不是我们日本船只,而是支那南方一家公司的船。我们向满洲出口劳力后,支那南方很多公司企业也对此深感兴趣,也试图从我们日本招收廉价劳力。满洲政府并没有同意向南方全面开放日本劳力出口市场,只有拥有深厚背景的公司企业才能得到特殊批准令和海上通行证。日本的劳力只能卖给满洲政府,满洲的个人企业都没有权力。我们这五艘船上共运载了两千多人,是以日本劳工的身份坐船前往支那南方的。而这五艘船,都属于一家叫七星公司的企业,而这个七星公司,正是支那南京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开办的。张学良毕竟在名义上还是要听南方的,虽然大事不会得到他的同意,但这种小事,他还是要给蒋介石面子的,于是他给了孔祥熙为数不多的十来张批准令和通行证。”
“孔祥熙怎么会同意跟我们合作呢?”我吃惊不小。
“不是孔祥熙,是孔祥熙的宝贝儿子孔令侃。收买这种纨绔子弟实在太简单了,几个漂亮女人就能让他神魂颠倒、乖乖听话。孔祥熙让蒋介石卖个面子,从张学良那里搞到特殊批准令和海上通行证,从而让他的七星公司能从日本招募廉价劳动力,而孔令侃则跟我们合作,暗地里帮助我们往外运输军人。”鸠彦说完,补充道,“让这两千多人得以放行,我足足花了三百多万美元来喂饱那些支那人。这些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支那人...哼!真是卑劣至极!”
“原来如此。”我茅塞顿开。
“这五艘船会开到支那广东省,然后我们就去越南,继而分批潜入金三角,越南海关那边的法国人也已经被我们喂饱了。”
“武器弹药呢?”
“跟英国人和法国人买。”
“他们会卖吗?”
“当然!”鸠彦再次冷笑,“英国人和法国人殖民统治那几个国家,难道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来给当地人带来西方文明的不成?他们只是为了压榨那里,敲骨吸髓地从当地榨取最大限度的利润是他们的根本目的。在这种大氛围下,当地的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是贪得无厌、见钱眼开,收买起来根本不需要绕弯子,一手给钱一手给通行证。当地殖民官员想得很自然,自家政府统治当地就是为了捞钱,自己干嘛不一起捞呢?殖民地官员是最好收买的,因为他们在当地工作就是为了钱。殖民政府也是最腐败的政府,因为他们管理的又不是本国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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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那里已经有多少人马了?”我问道。
“加上这批,大概有六千人。另外,东南亚虽然华人华侨很多,但也有一些日本人日侨,菊机关在当地已经招募了一批日本人日侨,武器装备也基本都准备好了,足以展开活动了。”
“我们去金三角是要跟英国人法国人展开合作吗?”我又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要独霸当地!”鸠彦目光如冰,“想要通过鸦片来快速敛财,我们必须要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罂粟种植基地,所以我们也没必要跟英国人法国人进行合作。”
半个月后,我们抵达广东省西南部某个港口(广西省南部沿海地区此时是属于广东省的,民国时期的广西省是没有出海口的),然后分批转乘上了几艘法国籍轮船,最终抵达越南北部的海防港。一路上,无论是中国南方的海关官员还是越南的法国海关官员,对我们都是笑容可掬并大开绿灯,这自然是无所不能的金钱的原因。钱能通神,这话真是不假啊,说回来,我们费尽心机搞得这些,不就是为了钱吗?并且这也再次证明了,金钱确实是无所不能的啊!
靠着金钱开路,我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东南亚地区的热带雨林里,披星戴月、昼伏夜行。在万象,已经有人接见我们了,是菊机关在这里的负责人影佐祯昭。影佐祯昭带着我们与其他已经先到的部队进行会合,并打开藏匿在荒野山林里的一座座军械库,里面装着的都是英国人和法国人卖给我们的英式法式武器,基本是老式的,并且没有什么重武器,都是步枪手榴弹等,机枪冲锋枪也不多。劳工们迅速变成了军人。眼睛一眨,我们在远离日本几千公里外的中南半岛的原始森林里建立了一支拥有六千多名正规军士兵的军队。
通过贿赂英法官员以及多次实地调查,影佐祯昭他们已经把金三角地区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这项工作其实在去年年底就逐步展开了。当地是不折不扣的穷山恶水,英法殖民当局对这里基本上没兴趣,伦敦和巴黎的注意力都放在德国的身上,哪里还有闲心关注这个地方。进军以及控制金三角的过程是充满坎坷崎岖的,我由于不适应当地的气候,很快就病倒了,所以随后被送到曼谷接受治疗调养,在这期间,鸠彦叔父他们则用着血腥的铁腕手段开拓着金三角。当地形形色色的土著部落虽然也民风彪悍,但在战斗中肯定不是那些退伍的帝国军人的对手,实际上,鸠彦叔父他们并没有普遍地用日本军人去打仗,一来是部队很难得到来自日本的人员补充,死伤多少就会减员多少,二来是众多日本人出现在金三角毕竟是很敏感的事情,所以鸠彦叔父他们很少公开露面,他们在当地采取了“以夷制夷”的办法,扶助听话的部落村庄去消灭不听话的部落村庄,对不听话的当地势力也不是立刻就采取赶尽杀绝的手段,而是进行招抚,如果再背叛,那就斩草除根。鸠彦叔父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我们想要立足金三角,肯定要得到当地人的支持,得到当地的劳动力和资源。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五月份的时候,鸠彦叔父指挥了一场战役,打垮了一个归顺后又反叛的人口众多的部落村庄,那个部落最后已经投降了,但鸠彦叔父下达了“全部杀光”的命令,超过五千当地人被集体屠杀,鸠彦叔父又挑出两百多个婴幼儿尸体,装在盒子里送给附近其他的部落首脑,意思是“归顺者可以活命并发财,反叛者和抵抗者将会被杀得婴儿都不剩”。他的这一手吓破了很多部落首脑的胆子,使得很多部落都闻风而降。
夏天的时候,鸠彦叔父他们已经在金三角站住了脚并获得了一片很大的地盘。在接下来,鸠彦叔父他们一边大规模地种植罂粟一边继续着“统一金三角的战争”。此时的世界各国都很忙,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地方。鸠彦叔父他们需要的武器装备、弹药补给、辎重物资都是跟英国人法国人高价买来的。
九月份的时候,身体康复的我在鸠彦叔父的邀请下去了一趟金三角。穿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密如蛛网的江河溪流、延绵起伏的叠嶂山峦,骑着大象的我在一个我完全不知道地名和位置的地方再次见到了鸠彦叔父。这是一片被群山环绕的盆地平原,在进入这片地区时,沿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军人,大半是鸠彦叔父带过来的日本军人,少半是被武装起来且听命于我们的当地青壮年民兵。
“欢迎来到金三角!”鸠彦叔父意气风发地招呼我,他又补充道,“这是大日本帝国重新获得的第一块海外领土!”与上次见面相比,鸠彦叔父的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他不苟言笑、神色阴沉,现在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很显然,这里的事业让他充满了成就感和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