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高级指挥官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足智多谋,哪怕想出了绝世妙计,最终还得靠基层官兵们通过出生入死的战斗来一点一滴地积攒成胜利。诸葛亮和周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固然潇洒无比,但没有孙刘联军数万将士的浴血奋战,诸葛亮和周瑜谈笑一千年,曹操的樯橹也不会灰飞烟灭。后人只赞叹诸葛亮和周瑜的智谋,却看不到阵亡在长江大火里的那无数士卒。
建筑物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马城某片城区内,一支连队级的北华军士兵正在残垣断壁间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着,他们佝偻着身躯,肌肉紧绷,神色高度紧张且高度警觉地端着手里的武器,四处瞄准着任何看似可疑的地方,随时准备战斗,沿途的一堆废墟、一栋倒塌的楼房、一个黑不见底的下水道窨井口都会进行仔细的检查,即便看到一具毫无生气的敌军尸体也要过去踢两脚确定对方是否彻底断气。这些士兵已经很有经验了,日军是非常狡诈的,他们会藏在废墟里,躲在楼房里,埋伏在下水道里,甚至还会装成死人,就只为了在自己靠近时突然间像毒蛇那样窜起来展开攻击。这些北华军士兵的武器装备是非常精良的,因为北华军已是此时世界上最顶级的强大军队之一,通过基层部队的火力配置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这支共有一百八十多人的连队里,步兵们都人手一支冲锋枪或突击步枪,分属于三个机枪组的十二名机枪手端着三挺MG-42通用机枪,弹药手背负着沉甸甸的弹药链紧随其后,另有三十多名步兵炮手携带着两门八〇口径中型迫击炮、四具五〇口径掷弹筒、两具“铁拳”反坦克火箭筒、两门“毒刺”单兵无后坐力炮、一门二十毫米口径手推式速射机炮车,对于一支连队级基层部队而言,这样的火力配置无疑已经达到了最大化,除此之外,队伍里还有多名钢盔上涂着红十字标志、臂带红十字臂章的医护兵以及两名手持狙击枪的狙击手。每个士兵都戴着沙黄色蒙布钢盔,身穿沙黄色夏季军服长裤,小腿绑着帆布护腿,脚穿半长筒式橡胶厚底帆布军靴,腰间塞满弹匣、弹夹、手榴弹,军官们的腰间还配着短程无线对讲机。
这些北华军士兵来自中国大江南北的不同地方,参军前各自从事三百六十行里的各种职业,在国内都有等着他们的亲人和爱人,他们各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因同一个信念、同一个祖国,所以形成了这个集体,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同甘共苦。此时都已是军人的他们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一部分士兵负责在最前面搜索敌情进行探路,两翼士兵分别负责警戒自己负责的左右边,最后面是炮手以及负责保护炮手的步兵,医护兵被保护在最安全的中间靠后,军官则处于队伍中间靠前位置。身为一个合格的军官,战场上必须要身先士卒,躲在队伍后面就不能对突发状况在第一时间内获得最真实详细的信息,继而不能作出最准确的判断,但军官也不能过于逞强,不可能在队伍最前面,所以在中间靠前方,并且军官们都摘掉了军衔,脱掉军帽,跟士兵们一样也佩戴着钢盔,有胡子的也都剃掉,从而避免成为敌军狙击手的理想目标。此时,包括日军在内的盟军由于长期吃北华军狙击手的苦头,都已经清楚狙击手在战场上的重要作用,同时也因为敌方狙击手的最佳克星是己方狙击手,所以日军、美军、英军也都全面训练狙击手。马城日军虽然已经全面换装美式装备,但仍有很多日军继续使用三八式步枪,这是因为三八式步枪的精确度很高,比美军的加兰德步枪更加适合充当狙击枪。日军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专门训练的狙击手,绝大部分的日军狙击手都是枪法较好、手持三八式步枪的神枪手,但这些半路出家的狙击手确实在给北华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损失。
“前方发现一具我们弟兄的遗体。”最前面的搜索排排长用对讲机低声进行报告。
“派两个弟兄去拖回来,小心点。”连长用对讲机低声吩咐,然后对身后队伍竖起右手掌,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
队伍里的狙击手立刻心领神会,连长的手势是“前面有情况,有弟兄要探路,可能存在敌军狙击手,准备制敌”。两名狙击手迅速闪入附近的废墟残骸里,轻车熟路地找到埋伏地点并子弹上膛,队伍里的步兵们、炮手们也都提高警惕,医护兵则紧张地望着远处,随时准备救人。
搜索排里的两名步兵在身边弟兄的关注中弯低身子跳跃前进,而在十多米外的一个空地上,一具北华军阵亡士兵的遗体静静地趴在一滩已经干涸了血泊里。战斗过程中,北华军遇到己方阵亡弟兄的遗体都是要尽全力抢回来的,一般而言,美军、英军不会对抢救战友遗体的北华军进行伏击开火,北华军也投桃报李,但苏军、日军则最喜欢守株待兔,阵亡北华军遗体的附近都有可能埋伏着苏军或日军的狙击手,专门等着北华军士兵来自投罗网。出去的这两名北华军士兵屏气凝神地靠近过去,随后投掷烟雾弹,在一团白烟猛然间绽开时,两名士兵迅速钻入烟团里,借着烟雾掩护,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阵亡弟兄的身边,但没有立刻把遗体搬走,而是争分夺秒地在遗体身上绑了一根绳子,继而再跑回先前的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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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两个士兵互相招呼了一下,然后一起用力。
那具遗体刚被拉动,“轰”,一团火球毫无征兆地猝然炸开,顿时漫天碎肉横飞,正在用力的两个士兵力气放空而一屁股坐下,绳子拖回来一条人腿。
“狗日的小日本!”望见这一幕的士兵们都咬牙切齿,那具北华军遗体下被日军埋了饵雷,遗体被移动后马上就会爆炸。日军经常干这种勾当,在北华军阵亡官兵遗体下埋设饵雷,继而炸死炸伤了很多过来收尸的北华军士兵。正因为有了教训,所以北华军士兵遇到己方弟兄遗体都不直接搬动,而是用绳子系上再拖动,刚才这两个士兵也是这么做的,否则他们已被炸死了。
“算了!整的碎的也没区别,反正都要烧成灰。”排长叹口气,“等一下把那些零零碎碎的肉块都捡起来装进袋子里。这个弟兄虽然碎了,但咱们也要让他一件不落地囫囵回家。都小心点!附近可能有小鬼子。”
搜索排缓了口气,继续前进,烟雾弹的烟雾已经消散了,排长刚刚探出头,一发子弹呼啸而来,正中钢盔,铮鸣的火星中,排长脑浆飞溅、血水喷涌,钢盔被贯穿,人被一枪毙命。“狙击手!”身边的副排长嘶声大吼,士兵们急忙奔跑跳跃着寻找隐蔽点。在遭到狙击手的冷枪后,即便找不到隐蔽点,也要不停地跑动躲闪,绝不能像躲避大炮那样趴在地上。在辽日战争初期和这场辽美战争初期,缺乏经验的日军和美军在遭到北华军狙击手冷枪射击后都反应呆滞僵硬,往往一个士兵挨了子弹,其余士兵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结果被北华军狙击手一个接一个打死。
这个日军狙击手毕竟是“自学成才”的,打完一枪后没有转移地方,而是在原地继续射击。北华军队伍里的两个狙击手互相配合,一个准备开火,一个则脱下钢盔慢慢伸出去,日军狙击手的第二发子弹立刻飞来,打飞了北华军狙击手手里的钢盔,几乎在这同时,连续开两枪的这个日军狙击手被北华军第二个狙击手锁定位置并一枪击毙,尸体从一棵茂盛的桉树上衰落下来,但被一根铁链吊在半空中。日军狙击手跟北华军等其他军队的狙击手有一点很不同,那就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退路,只想着在同一个地方多杀几个目标,所以开了第一枪后基本会继续开火,有的日军狙击手是被迫的,因为他们的长官用铁链把他们锁在某个地方,让他们无法转移逃命,逼着他们抛弃希望、一心杀人。
解决这个日军狙击手后,北华军官兵们继续前进,阵亡排长的遗体被两个士兵抬着带回去,但最前面的五六个士兵刚刚走出隐蔽点,一道火舌毫无征兆地横扫过来,子弹的速度是声音的两倍多,这几个士兵根本就没有任何回过神的时间,立刻在血花四溅中手舞足蹈倒地。“鬼子!”士兵们在震惊和愤怒中吼叫着迅速投入反击。两枚火箭弹一起呼啸向正在喷射火舌的日军机枪碉堡,那是一个掩藏在废墟下、伪装极好的火力点,几个日军在里面操控着一挺美国造马克沁重机枪疯狂开火,飞去的火箭弹炸死了最前面的射手和副射手,后续弹药手迅速填补上,但立刻被早有准备的北华军狙击手一枪击毙。
怪异的日语嚎叫声中,大批日军从各个旮旯角落里犹如退潮后从沙坑洞穴里钻出来的螃蟹般出现在这个北华军连队的前后左右,甚至连附近一个下水道口里都源源不断钻出一个个日军,手里的加兰德步枪和汤普森冲锋枪一起喷吐火舌。北华军士兵们毫无惧色地展开反击,一边与日军对射一边把受伤弟兄拖到后面交给医护兵。实战中,美军和北华军都是遵守国际战争法的,不刻意射击对方的医护兵,所以北华军跟美军作战时医护兵可以在枪林弹雨中主动扑上去救人,但日军根本不管这些,甚至故意射杀北华军的医护兵来引诱更多北华军送死,所以北华军在跟日军作战时医护兵是不主动去救人的。
“快转移!”杀退这些日军后,连长急忙命令。果然,官兵们刚刚抬着伤兵背着阵亡弟兄遗体前脚离开,一波日军炮弹便在后脚呼啸而至,炸得地上日军尸体化为漫天飞舞的碎肉。
转移的官兵们进入附近一条巷子里,却在拐角处几乎和一群日军转个满怀。双方先是一愣,随后齐齐大喊“鬼子”“满洲兵”,继而面对面地、毫无遮拦地展开对射。狭小的巷子里子弹犹如暴风骤雨,双方都拿着半自动式步枪、突击步枪、冲锋枪,展开这种近距离对射的结果只有同归于尽。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准则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行不通。持续短短几分钟的疯狂扫射后,巷子里血流漂杵,双方二三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塞满道路,残存的北华军和日军已经打光子弹,来不及换弹匣,纷纷在嚎叫声中挥舞着刺刀、抡着钢盔石头展开肉搏战,或直接拉响了手榴弹。
半小时后,北华军某个团部内,通讯军官向团长报告:“三营二连刚刚在八号地区跟一股日军展开巷战和遭遇战,全连基本打光了,击毙日军约两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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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又愤怒又痛苦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区区两百条日本狗竟然折了老子一个连!”
与此同时,日军某个旅团部内,通讯军官也在汇报:“第二大队第三中队刚刚全体玉碎了,消灭满洲军约一百七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