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问题!”北华军上尉立刻转过头呼喊道,“杨军医,立刻配足够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给这位先生。”
一名身上白大褂红得像屠夫并且眼睛跟身上一样红的北华军少尉军医点了点头,几分钟后,他用红得刺眼的双手递给米德尔一个纸袋子:“里面是青霉素和阿司匹林,怎么用,上面有。哦,上面是汉字,我给你写一份英文说明书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迅速写好了服药说明。
接过药后的米德尔感动得眼眶一热:“Thankyou!Thanks!”
北华军上尉笑道:“米德尔先生,如果在盟军那边不方便,可以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把这句话记在心里的米德尔经过好几天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带着家人,跟着数以万计的新西兰人一起从盟军控制区内重新回到了北华军控制区。
越来越多的新西兰人“再次弃暗投明”,来到北华军控制区内,如何重新安顿这足足超过九十万的新西兰人,是北华军的一大难题。第104师此时在新西兰的实质控制区并不大,就是惠灵顿、奥克兰、基督城这三座核心大城市以及城市边缘、库克海峡两岸的十来个重要小型城镇,包括米德尔农场在内的广大郊区野地基本都放弃了,因为第104师既没有足够的坦克也没有制空权,无法与盟军展开野地战,只能展开城市防御战。曲阳随后再次派人联系了弗赖伯格少将,双方在惠灵顿三城内划定“和平区”,即平民居住区和北华军伤兵医院所在区,盟军承诺不会攻击这些城区,北华军也承诺不会把以上城区用于军事,不在这些城区内设立军事设施。这些和平区分为大大小小共二十多个,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惠灵顿三城内,总面积约占三城原本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在这三分之一的区域内,新西兰平民和北华军伤兵可以避免战火殃及,而在另外三分之二的区域内,北华军和盟军则展开殊死搏杀(这种“和平区域”相当于民国时期的租界,租界本身可以置身于战火之外,双方都不攻击和使用租界,而租界外面双方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南京保卫战爆发时,南京城内也有国际机构设立的这样和平区,但日军攻陷南京后根本就不管,照样进去杀人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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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区缩小了足足三分之二,很显然,重新回到北华军这边的新西兰人不可能“各回各家”,北华军对和平区进行了战时管制,平民都严格集中居住,物资供应上也按照战时制度进行配给,原本一户人家住一户人,现在则是一户人家住三户。在这样的情况下,米德尔全家和另外三户人家面对面地住在了一起,说是三户,其实是两户,因为其中两户人家都是拖儿带女一家子人,而第三户人家就是一个单身汉,他声称自己是个鳏夫,孤家寡人一个。但在经过几天的接触后,米德尔却不怎么认为。
米德尔暗暗觉得这个叫布朗的鳏夫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布朗的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气质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很难掩盖或伪装,另外,布朗说话的口音也有点怪异,一点不经意的细节似乎证明他说的并非原汁原味的新西兰英语。新西兰英语非常接近英语,乍一听是没有区别的,但只有纯正的英国人和纯正的新西兰人才会觉察到细微的差别。新西兰人在一百多年前被英国政府流放到这里,百年下来,新西兰人说的英语已经受到了当地毛利人语言的影响,在发“e”音时都发成了“i”。这就好像中国南方和北方人,虽然说的都是汉语,但东北人跑到广东听到粤语时跟听外语没区别,因为同一种语言也分地域方言。而英语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英国本土并不大,难以形成南腔北调,但英国的殖民地非常辽阔,海外殖民地英语跟本土英语肯定会有差别。米德尔在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后,愈发肯定这个叫布朗的鳏夫所说的并非新西兰本地英语。
还有一件事也证明了米德尔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在一天深夜,一阵撕心裂肺的空袭警报声突然间响起,一名右臂受伤的北华军伤兵用左手摇动警报器,同时喊道:“大家小心!天上有盟军的飞机!”
盟军飞机在新西兰上空是如入无人之境的,虽然双方已经承诺都不攻击和使用这些和平区,但难保盟军有可能会食言或误炸和平区,因此一些在和平区内养伤的北华军伤兵自告奋勇地充当防空警报员。听到警报声后,米德尔一跃而起,急忙和妻子抱起孩子,连同父母急急忙忙地奔向北华军之前用下水道改造成的防空洞,但这时,米德尔无意中瞥见那个叫布朗的鳏夫却跑向别的地方去了,很快没入夜幕黑暗中。一个小时后,防空警报解除,米德尔带着家人回到北华军分给自己的住所时,却看见布朗不动声色地拿着一个收音机那么大的小布包悄悄回来。
“这个鳏夫果然不简单。”米德尔暗暗疑惑,“他究竟是什么人?”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熟睡中的米德尔突然间被叫醒,他看到布朗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以及布朗手里一个同样闪闪发亮的东西,是匕首。
米德尔险些叫喊出来,因为自己的妻子孩子就在身边熟睡,而布朗却拿着一把匕首。
“不要说话,跟我来!”布朗压低声音,语气里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逼。
米德尔不安地看了看睡梦中的妻儿,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布朗来到厨房里。
布朗关上门,两眼发亮地看着米德尔:“米德尔先生,听说你跟北华军第x营的那个营长很熟悉?你每天还开着汽车去他那里工作。”
米德尔猛然明白,布朗说的那个北华军营长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北华军上尉,原本是连长的他因为表现英勇以及上级营长阵亡而被团长提拔为了营长,但他的部队由于在开战初顶在最前线而损失严重,此时已经调离前线,负责后方保卫事务。另外,米德尔这样的新西兰人在重新投靠北华军后,当然也不能吃白饭,北华军让他们轮番为自己工作,米德尔的妻子在这个和平区的伤兵医院里担任护士,米德尔本人因为会开车,所以也人尽其才地给北华军开车运物资。
“是...是的,可是...”米德尔上下牙战战栗栗。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英国人。”布朗低声道,“我是一名突击队员,奉命潜入北华军控制区内执行任务。上级给我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可我却一直无法确定北华军设立在附近的一个弹药库的具体位置,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您。经过我仔细观察,我发现你在北华军那边是一名货车司机,相信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弹药库的位置。”
米德尔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的,布朗身上的那股奇特气质正是军人的气质。在过去半年多里,米德尔跟那个北华军上尉,当然,他现在已经是少校了,米德尔跟那个北华军少校以及他的士兵们朝夕相处,非常深入地感受到了军人的气质。想到这里,米德尔暗暗有些懊恼。
“米德尔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布朗有些焦躁,“你很清楚那个弹药库的位置吧?”
米德尔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好极了!”布朗的焦躁神色立刻变成了喜色,他取出一份地图,“麻烦你帮我在地图上标注出这个弹药库的具体位置,再说说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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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德尔瞠目结舌地看着布朗,一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布朗看着米德尔,目光有些凌厉:“怎么了?米德尔先生,你是新西兰人,是英国人的一员,而我,是你祖国军队的一员!你为什么要犹豫?你难道不希望赶走这些北华佬吗?他们是侵略我们的侵略者!你怎么能犹豫呢?如果你产生了同情他们的想法,那你就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了!就在此时此刻,成千上万跟你一样的新西兰人正在北非、正在欧洲、正在这里,为消灭侵略者,为获得最终的胜利而浴血奋战!米德尔先生,你必须明白一件事,你是新西兰人!不是中国人!”
米德尔深深吸口气,按捺住七上八下的心头:“可是...那个弹药库防备严密,你一个人是没办法去摧毁他的。”
布朗取出那个收音机大的布袋,里面是一台微型发报机:“只要得到它的精确位置,我就会通知后方的盟军航空兵,派飞机炸了它!”
米德尔大吃一惊:“可是...那个弹药库非常大!一旦爆炸,这个和平区会受到波及的!”
“非常大?”布朗的语气里产生了一丝惊喜,“那真是太好了!”
米德尔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布朗先生,那个弹药库非常大,一旦被引爆,我们这个和平区的东部肯定会受到波及,会有很多平民因此而丧命的!我可以告诉你位置,但我希望能提前通知住在东部的那些人离开。”
“不行!”布朗断然一挥手,“你们突然间离开,不就等于告诉北华军了吗?你到时候可以找个借口带着你的家人离开,但绝不能泄露风声!米德尔先生,为了英国,为了新西兰,为了胜利,有所牺牲是难免的!请您也为这场战争贡献出您的力量吧!”
米德尔迟疑不决。
布朗等了几分钟看到米德尔仍然没有动笔,语气愈发森然:“米德尔先生,如果您拒绝配合,那我不得不要做出违背军人荣誉的事情了!您的妻子、父母、两个孩子现在都在隔壁房间睡觉,以我的身手,我可以在一分钟内杀死他们!”
米德尔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
布朗冷然道:“我所在的部队是一支特殊的部队,执行任务时可以考虑使用任何手段!”
米德尔咬了咬嘴唇,拿起笔,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个记号:“就在这里。这里原本是一座银行,地下是非常广阔的下水道,北华军扩建了下水道,修建了几个大型地下室,他们的弹药库就在这个银行的地下,深入地下大概七米。”
“非常好!”布朗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谢谢您,米德尔先生。另外,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会贴身保护您和您的家人。请放心,我会一直护送你们到盟军阵地上的。”
米德尔感到如坠深渊、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