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拔除?”
“你说呢?”
“你他妈的疯了!他们是农统!是自己人!我们只能阴他们!不能直接杀!”
“反正死人是不会叫冤的!我们就伪装成日本人去干!到时候大不了再杀一批日本人给他们陪葬!这样,老板在少帅那边也能交差了!反正农统局这下子是彻底垮了!”
几百米外,项德秀等农统特工们从极度震惊变成了极度愤怒。
嘈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董彦杰带着大批工统特工赶来。
陈旭东和伊作衡的对话继续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外面还有一大批农统呢!”
“一不做二不休!都解决了!”
项德秀等农统特工们都听得两眼通红,一起对董彦杰等工统特工们举起枪。
董彦杰等工统特工们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
对讲机里,陈旭东和樊昌浩还在对话:“没别的办法了!不杀掉他们,那我们就死定了!要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立刻干掉他们!要做干净点!”
董彦杰愣了愣,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周围的工统特工们也举起。
对讲机里传来的对话彻底点燃了农统们的怒火:“董彦杰他们也快来了吧?等他们来了,跟他们一起干掉外面的农统!”
“王八蛋!”愤怒的吼叫声从农统特工们人群里响起,紧随而起的是双方几乎同时发出的冲锋枪吼叫。
苗剑秋此时的他正在于兆麟的别墅里,负责继续搜查这里的张永孝打电话给他,声称突然间有了重大发现。“局座!您看这几张照片!”张永孝紧张地指点着,“于兆麟尸体的肚子上有很重的多道刮伤,但脚底板却很干净。”
“我知道,说重点。”
“局座,人要是跳窗自杀,会采取什么动作?”张永孝走到窗边。
苗剑秋也走到窗边,比划了一下,猛然明白了。
“没错!”张永孝激动地道,“人要是跳窗自杀,谁会采用狮子钻火圈的动作?肯定要先把脚踩在窗台上,然后一跃而出。可是,于兆麟的脚底板很干净,肚子上却有刮伤,这说明他是在窗户边被人抓起双腿掀翻推下去的!所以他脚底板很干净,肚子上却被窗台刮伤。”
“那三个日本女人!”苗剑秋醍醐灌顶。
“没错!她们肯定是日本特工!”张永孝愈发激动,“而我们调查过程中屡屡行动泄密,说明我们,不只是农统局,也可能在我们工统局里,有人跟日本人暗通曲款!”
“这事太复杂了!”苗剑秋心神不宁。
“局座!您等一下!”张永孝低声道,“您站在这里,我再给您看一样东西。”
苗剑秋站在窗户边,看着张永孝急匆匆跑下楼。
几分钟后,苗剑秋看到远处的樱花林里似乎有灯光,他探身举目眺望,但却猛然听到子弹的破空呼啸声。一发狙击枪子弹精确地击中了苗剑秋的头部,整个人脑浆飞溅,猝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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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聚在别墅周围的工统特工们大吃一惊,在楼底下不远处的张永孝也瞠目结舌,他猛然看到一个黑影在别墅后面狂奔而去,急忙大喊:“这边!”说完拔枪追上去,但没跑多远就一脚踩在了于兆麟别墅后的温泉里,等他湿漉漉地爬上来时,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追过来的工统们只发现了一把被丢弃在地上的狙击步枪。
与此同时,北九州的某个海岸边。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海水突然翻腾起来,一艘潜艇缓缓地浮出水面。
岸上焦躁不安等待着的十几个人都欣喜若狂:“来了!来了!”
潜艇派出两艘橡皮艇开到岸边,为首橡皮艇上站着的是北华海军总后勤部运输局第三处主任凌霄。凌霄曾在辽美珊瑚海大海战中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重大错误,因此从前线航母舰队里被降职到了总后勤部运输局里。
“快上来!我们时间不多了。”凌霄低声道,“趁着农统工统忙着火拼,我们快走。”
岸上十几个人急忙爬上橡皮艇,继而进入那艘潜艇。
“潜艇先到金泽港口,进行补充后前往美国阿拉斯加地区,你们放心吧!”凌霄说道。
“终于能逃出生天了。”潜艇里的客人们又欢喜又感伤。为首老者叹息道:“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两天两夜后,潜艇在某片陆地靠岸。
“到金泽了吗?”客人们问。
当他们爬出潜艇时,却看到岸上都是神色冰冷的北华军宪兵。
“到对马岛了。”凌霄讥讽地看着他们,“你们还真以为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万福麟、丁春喜、丁超等客人都瘫软在地。
土肥原贤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也很久没有这么公开露面了。其实在很早之前,也就是辽日战争之前,土肥原贤二还是很活跃的,中国很多形形色色势力的首脑都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并且与之有着不浅的交情。但辽日战争之后,日本在战场上一败涂地,地下势力自然也随之一败涂地,毕竟,没有哪个弱国在战场上打不赢对方,却能在地底下打赢对方。正因为这样,土肥原不得不深居简出并且隐蔽行事,犹如蛰伏在黑洞里的蜘蛛,暗中遥控着、操控着外面的事务。躲得时间太久了,渴望晒太阳的心情自然愈发热切。而今天就是好日子。
作为在不动声色大获全胜的最终胜利者,菊机关部分高层们集结一堂,庆祝他们取得的这场难得的大胜。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欢声不断。一贯不喜欢说废话的土肥原贤二这次也忍不住滔滔不绝:“...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好,很荣幸,我们笑到了最后。满洲农统局和工统局的日本分局局长都已暴死,并且死于他们自己的火拼内讧,而农统局和工统局的全面大战也开始了,满洲情报机构必然因此而元气大伤乃至一蹶不振,而我们就得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现在,我们漫长的筹备和精心的计算终于得到了胜利果实。在此,我要强调这次胜利的宝贵经验,面对正面进攻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必须要另辟蹊径,采取迂回战术,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来进行充分的利用和挑拨,从而让他们陷入内战以消耗他们的整体实力,此为克敌之上策,接下来,我们还要做很多事情...”
在他的口若悬河中,侍者推着小车开始上菜。餐车上用罩子盖着,看上去是烤鸭。
侍者打开罩子,下面是一支大弹鼓的苏米冲锋枪,里面有八十发子弹。
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中,侍者拿起冲锋枪扫射,土肥原贤二第一个中弹,八十发子弹几乎全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土肥原贤二霎那间就笼罩在一团血雾中。
对这里非常熟悉的陈旭东带着特工们从门口冲进来,人手一支冲锋枪,继而在大厅内全力扫射,参加庆功宴的菊机关高层在短短一分钟内就全部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战斗很快结束。陈旭东走到土肥原身边踢了他一脚。这个日本情报机构的头子全身弹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陈旭东冷笑:“蠢货!真以为我跟你们是一伙的?去地狱笑到最后吧!”
一名特工走到陈旭东身边:“站长,干得好,戴老板肯定重重嘉奖你。”他顿了顿,“舒老板也要好好谢谢你。”
陈旭东愕然地抬头。
尸骸狼藉的大厅内,伪装成军统特工的工统特工一起举枪对着他。
“舒老板之所以留你到现在,就是等你帮我们除掉土肥原。舒老板说,他很了解戴先生,毕竟当初两人是同学。戴老板需要全胜,而舒老板同样需要。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留你了。”
说完,他对着陈旭东的头部给了一枪。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沈阳郊区某条幽静的小路。
李永孝大步流星往前走着,此时,他终于可以从张永孝的身份恢复成李永孝了,而远处那栋简约清幽的别墅是他的家。
“父亲,我从日本回来了。”推开门,李永孝看到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书的父亲。
北华农统局局长李渤海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儿子。
“怎么还没有休息?就为了等我吗?”李永孝笑着望向父亲。
李渤海用一种沧桑的眼神看着李永孝:“永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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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渤海梦呓般地轻轻开口:“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
李永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父亲,我一直都很听您的。”
李渤海似乎受到很大打击:“你对我都要撒谎吗?你们在日本做的事情,真当我不知道?苗剑秋,是你杀的吧?”
李永孝不动声色地坐下,看着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李渤海慢慢地道:“你以查案为借口,欺骗苗剑秋站在窗口,然后你悄悄爬到附近一棵樱花树上用狙击枪射杀了他,接着,你又假装追捕凶手却不留神地掉进了温泉水池里,这样,你身上沾到的花粉就被洗干净了,证据自然也消失了。可是,树上有一样东西,是洗不掉的。”
李永孝神色微微变了变。
“防虫涂料。”李渤海叹口气,“防虫涂料肯定是防水的,你爬树过程中衣裤上都沾到了樱花树上的防虫涂料,虽然你跳进水池里,但涂料仍然在你衣裤上有残留。”
李永孝神色再次变了变,然后又微笑着望向父亲:“父亲,我们就不打哑谜了。到现在,您难道还不明白我们的苦心?”
“苦心?”李渤海无力地望着儿子。
李永孝站起身:“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搞掉舒国生吗?父亲,很多人都支持您,不只是农统局的那帮前辈,还有商界、政界的很多高层要员,这个集团的能量足以让少帅都忌惮三分!您应该有信心的!”
“为什么?”李渤海疲惫地看着儿子。
李永孝似乎对父亲的无力很失望:“因为父亲您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您懂得审时度势,您懂得适可而止,您懂得让别人也能分到好处,您不会赶尽杀绝。至于舒国生?哼,他就是一条只认主人的狗而已!他仗着有少帅的宠幸,一直都在六亲不认地咬人!他以为有少帅给他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了!但他没想到,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他不该得罪甚至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他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他取代你,因为真到那一天的话,很多很多人都没好日子过了。所以,父亲,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舒国生代替你,我们要确保您始终占有这个位置,我们要把这个威胁您位置的巨大隐患给铲除掉。我们做了这么多,就差眼下最后一步了!工统局在日本屡战屡败、丑闻不断,而我们,就要在工统局灰头土脸的时候力挽狂澜!父亲,那些档案文件都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就等您来收拾残局了!只要您出面,日本的事情马上就会被解决!经过此事,少帅必定会对您重新另眼相看!工统局的翅膀会被彻底剪干净!农统局以后仍然是您做主!农统局以后仍然是北华最重要的情报机构!”
“我不是问这个。”李渤海抬起头,目光冰冷,“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叛国?”
“叛国?”李永孝微微一笑,“哪里叛国了?日本人和那帮贪污犯的所作所为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土肥原算什么东西?他还真以为他在日本建立了情报网?我们很多人不过是假戏真做,到最后,都是为了配合我们的收网!我们之所以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用他们做工具来打击工统局而已!他们还真以为他们做事天衣无缝?土肥原那千八百号特工也敢跟我们叫板?他们连招惹我们的资格都没有!一开始的那几场清洗,让土肥原吓得两年多都没敢再露面!日本人只是一群孙子,不足为虑的。父亲,我们的责任是灭火,但火苗烧起来后,我们可以让它烧一会儿再灭掉,因为我们要借这把火干掉更重要的对手!”
李渤海霍然站起身望向儿子,手里多了一把手枪。
李永孝有些吃惊,但并不害怕:“父亲,您跟舒国生有个巨大的不同点,舒国生冥顽不灵地认为世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而您却非常清楚,世界除了黑色白色之外,其实还有灰色。而这个灰色地带,是很多人和很多利益得以生存的根基。少帅是统帅,当然要在台面上说他绝不容忍任何违法行为,舒国生当真了,他竟然就是这么做的!而您,对于灰色的东西您是容忍的。这样,很多人都因为您的通情达理而活得很好,大家都很好啊!所以,很多人在支持您的!我们完全可以干掉舒国生!”
“也有少帅吗?”李渤海悲伤地望向李永孝,“你要知道,我们的所有权力都来自少帅!只要少帅不支持你,哪怕其他人都支持你,你也不能僭越一分一厘!你还不懂政治规矩吗?”
李永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少帅虽然没支持我们,但他身边的人是支持我们的,甚至,他枕边人都是支持我们的。”
“都有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已经说了,这些人组成的集团让少帅都会忌惮三分!况且,现在又是战争时期,少帅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父亲,少帅其实不敢动您的...”李永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李渤海的手枪正在对准他。
李永孝愣了愣,还是没有害怕:“父亲,您要大义灭亲,杀掉自己唯一的儿子吗?”
李渤海把手枪调了一个方向,枪口对准自己,枪柄对着李永孝:“永孝,父亲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自己选吧!”
李永孝看着父亲指过来或者说是递过来的手枪,再次露出了一个微笑:“爸,我爱你。”然后伸手接过手枪。
窗户玻璃猝然间破裂粉碎,一发狙击子弹呼啸而入,正中李永孝。子弹非常精准,从李永孝的后脑正中间射入,从李永孝的前额正中间飞出。李永孝脸上还带着微笑,直挺挺倒地。
李渤海呆呆地看着脑浆飞溅的儿子。
房门被一脚踹开,大批武装到牙齿的工统特工蜂拥而入,十几支手枪冲锋枪如临大敌地对准李永孝,彷佛这个已经死透了的尸体还会再跳起来开枪。工统局局长舒国生气喘吁吁地奔进来,望向李渤海:“局座!您没事吧?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李渤海看了看舒国生满脸关切的表情,又看了看儿子的尸体,彻底开始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