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誓死完成任务!”
在这同时,几公里外的板垣中将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中,这是一种没来由的心慌。最前沿的部队突然向他报告,对面的北华军正在焚烧什么东西,阵地上十几团大火在冲天而起。大惑不解的板垣中将急忙赶到最前线并举起望远镜,确实,北华军在焚烧着什么,但并不是在焚烧阵亡官兵的尸体,也不可能是在烧火取暖。“奇怪!满洲军在烧什么?这个赵海军在搞什么鬼?”板垣中将一头雾水。
凌晨4点整,飓风般的炮击狂潮天崩地裂地从第74师的阵地上怒啸而起。第74师所有的火炮一起在以最大的射速怒绽烈焰,汇聚成了流星瀑布般的飞火狂澜,闪耀得战场上亮如白昼,无数的炮弹以雨点般的密度劈头盖脑地飞向第5师团控制区,蛛网般的弹痕尾迹使得笼罩在咸兴上空的乌云霎那间成了火烧云,天空成为燃烧的岩浆。震天撼地、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中,无数黑红色的火球雨后春笋般在日军控制区内腾空而起、遍地绽放;熊熊烈火和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日军的控制区成了翻滚的火海,整个咸兴犹如八级大地震般在疯狂战栗颤抖。第74师对日军的炮击密度前所未有,因为赵海军下令全师炮兵彻底打光所有的炮弹。打光所有的炮弹后,炮兵们自动成为步兵,参加最终的攻击。
日军在晕头转向中勉强展开反击。板垣中将猛然间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回过神来的他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满洲军要展开最后的进攻了!快!准备迎战!”
怒涛骇浪般的炮击狂潮中,震天的汉语喊杀声几乎盖过了惊天动地的炮击声。第74师的阵地上,包括赵海军在内的第666团、第700团、第701团的官兵们一起在有去无回的悲壮气氛中在钢盔上缠上“必死”白布,第707团的官兵们则一起在钢盔上缠上“必胜”白布。赵海军的背上竖着一面醒目的红色“火”字军旗,左手拿着冲锋枪,右手则高举着他当初在旅顺从本庄繁中将那骗来的村正刀,凛然地厉声吼道:“杀!”说着,第一个冲向了炮火连天的日军阵地。
“全体都有!”赵毅大吼一声,第707团的全体官兵犹如推金山倒玉柱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即将进行必死性冲锋的前面三个团的士兵们一起吼道:“诸位好兄弟!来世再见!来世再聚!”
“杀!!!”山河变色的怒吼声中,一千五百多名敢死队齐齐汹涌地扑上去,紧接着,第二梯队的官兵们也以视死如归之势全面扑向了日军,风雷般的吼叫声和脚步声中,形成了一幕气吞山河的驰骋风暴。
借着闪耀得几乎没有停顿的弹火,日军看到足足上万名的北华军犹如决堤洪水般正在凶猛冲杀过来,漫山遍野都是星河璀璨的钢盔和刺刀,轰鸣声犹如军鼓擂动。纵然第5师团上下都是心理素质过硬的骄兵悍将,也不由得感到阵阵心惊。此起彼伏的嗥叫声中,第5师团的日军几乎是倾巢出动,展开全力的迎战。夜幕下,两道沸腾的浪潮猝然相撞,继而迸溅开无数的腥风血雨。双方短兵相接处尽皆化为炼狱。“满洲军来了多少?”枪炮声和喊杀声几乎震翻了屋顶的第5师团的师团部里,板垣中将急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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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万!”参谋长西村大佐非常肯定地道。
“这一定是满洲军最后的全部兵力了!”板垣中将目光如炬,“赵海军这是狗急跳墙!他要和我师团展开最后的决战!命令全师团,统统压上去!”
赵海军此时正身在混战的人群里,在这种大规模的夜战中,双方的步兵重武器都无法使用,白刃战成了唯一的作战方式。互相冲锋的士兵在打光手中步枪或冲锋枪里的子弹后,齐齐挥舞刺刀扑向对方。赵海军在师属卫队连的护卫下身先士卒地参战,村正刀名不虚传,锋利得吹毛断发,赵海军连连用这把日本产的日本名刀砍杀了三个日军,一个被他从肩膀砍到了胯下,两个被他在四溅的火星中连钢盔带脑袋一起劈成了两瓣。赵海军知道时间非常紧急,因此他没有恋战,急忙对部下喊道:“按照计划行事!快!”
护卫在他身边的翟继赫急忙掏出身上的单兵照明弹猛一拉引信,一团犹如小太阳般炽烈雪亮的照明弹在镁条的剧烈燃烧中腾空而起,将一大片混战区域闪耀得亮如白昼。正在和日军殊死血战的其他连级的官兵看到这个信号后,也齐齐拉响照明弹。交战区域上空,上百个照明弹犹如绽放烟花般此起彼伏地跃入云霄。被闪耀得一片惨白的夜空中继而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四十多架B-17轰炸机夺空而来,直扑不断升腾起照明弹的地方。
刺刀见红的人群里,赵海军犹如局外人般蹲在地上,甚至还点起一根烟,然后平静地看着天空中呼啸而来的B-17机群。这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第一波的一千五百多名敢死队员冲杀到日军人群里后,一边激战一边发射照明弹,而在这同时,延边空军机场上的轰炸机群倾巢出动。B-17在夜间出动肯定是盲人骑瞎马,虽然靠着航空图直线飞行能够大致上飞到咸兴上空,但肯定无法精确轰炸,可这么多的照明弹则给空中的飞行员指明了轰炸区域。各架B-17的驾驶舱内,飞行员们都眼含热泪,因为他们知道,发射照明弹给他们指明轰炸区域的是正在和日军混战在一起的己方陆军官兵,当自己开始投弹时,被炸死的不仅仅是日军,还有自己人。
飞临咸兴战场上空的B-17机群开始狂轰滥炸,朝着地面上混战在一起的双方人群竭尽全力投弹,展开地毯式轰炸。惊天动地的爆炸和摧肝裂胆的惨叫声中,大批的日军、北华军、朝鲜人在爆炸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赵海军当然不会那么蠢,他不可能让自己三个团和日军混战在一起,然后让己方轰炸机群来个无差别的轰炸,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冲锋的北华军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赵海军亲自率领的第666团两个营的一千五百多敢死队员,第二部分是六千多名朝鲜人和第666团剩余两个营的一千五百多名官兵混编的部队。这些朝鲜人是第74师在过去半个月里从附近地区抓来的,全部换上了北华军的军服,戴上北华军的钢盔,五到十人用铁丝绑成一串,嘴巴被堵起来,每串朝鲜人由几个北华军士兵驱赶着冲向日军阵地。在日军看来,冲锋的北华军在夜幕下浩浩荡荡、密密麻麻,足足上万,实际上过半都是朝鲜人,真正冲过来的北华军官兵只有第666团。北华军B-17轰炸机群所覆盖的区域里,有三千多名北华军敢死队员、六千多名朝鲜人以及上万名日军。持续半小时的狂轰滥炸中,三千多名北华军敢死队员死伤殆尽,但是有过半都是在肉搏战中阵亡的,被己方飞机炸死的约一千余人,同时给他们陪葬的还有五千多名朝鲜人和六千多名日军。
赵海军知道自己的办法有点卑鄙,但他没办法,不过,他干得心安理得,毕竟这些充当诱饵的朝鲜人可以节约大批的北华军自家士兵的生命。“为保护非本国居民而额外消耗己方士兵的指挥官,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人,这样的指挥官有什么资格指挥士兵作战?”这是萧浩然对赵海军说的,赵海军深以为然。
“杀!”再次震空而起的怒吼声中,作为第二梯队的第700团和第701团的五千余官兵在空前的奋勇忘我中犹如长江后浪推前浪般席卷而去,毫不畏惧地填了上去。与此同时,一场暴雨轰然从天而降。
滂沱的暴雨中,冲锋的北华军和从轰炸带来的巨大伤亡中回过神来并重新组织起进攻的日军犹如牛群对撞般狠狠地再次撞在了一起,并互相扭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黑洞,每个黑洞都是无时无刻都在吞噬着生命的无底洞。杀红眼的两军士兵在炼狱般的交战区内发疯发狂地死斗血战。雨夜混战,毫无技术含量,拼得就是士气和人命。从火力上看,北华军无疑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往往北华军一个冲锋枪手在接连打死了四五个日军后才被日军的刺刀捅个透心凉。但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后,双方士兵都根本来不及更换弹匣,只得挺着刺刀冲杀向对方。因此枪声在战场上只是响了一阵子,取而代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喊杀声和军械刺刀的搏杀撞击声。如此大规模的白刃战,在残酷程度上是这个基本已经淘汰了冷兵器的时代里无出其右的,双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承受了比以往血战几天还要大得多的伤亡。刺刀见红、白刃尽赤的搏杀区域内,杀得发了狂的两军士兵群魔乱舞、鬼哭狼嚎,血肉磨坊般的血雨腥风中,刀锋撞击的火星和铿锵的金属铮鸣声在人群里风雷滚动、腥血飞扬,伴随着无数股瓢泼飞溅的鲜血,悲痛欲绝的喊叫声和痛彻心扉的哀嚎中,被刺刀捅死的北华军和日军在血雾中滚滚倒地,双方都掉进了刀山地狱里。狂风暴雨中血流成河,断手断脚遍地狼藉,人头钢盔遍地乱滚,被砍断了手脚的士兵痛不欲生,倒在地上抱着断肢处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被砍掉头颅或被刀锋挑断颈部大动脉的士兵喷射出飞泉般的血水,被劈掉一半脑袋或被削掉天灵盖的士兵犹如破麻袋般倒在遍地的血污里,脑浆从颅骨横截面出喷溅横流,胸口腹部被刺刀划开巨大豁口的士兵在烂泥雨水里蹒跚着垂死挣扎,青紫色的肠子从腹部伤口里滑落出来,白森森的肋骨在胸部伤口里清晰可见,甚至蠕动着的内脏都能通过巨大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被刺刀刺中脸部的士兵惨不忍睹,眼球被捅破,鼻子被刺穿,脸上皮开肉绽、皮肉外翻。倒在泥泞里的伤兵来不及呼喊就被双方士兵的军靴践踏得血肉模糊,混战的人群间此起彼伏地炸开一团团火球和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那是倒在地上自知必死的伤兵一狠心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被炸成碎片烂泥的尸体在战场上比比皆是。双方都杀得陷入了癫狂发疯中,精神崩溃的士兵屡见不鲜,受伤还能站立的士兵拉着手榴弹冲向对方人多的地方与一片敌军一起炸得血肉横飞,倒地的双方伤兵也互相搏杀,甚至出现双方伤兵互相拉断对方肠子而同归于尽的惨烈事情。
这场残酷程度极其罕见的血战肯定也有活下来的士兵,但所有幸存下来的士兵都不认为自己还活着:“我们已经死了,因为我们已经下过地狱了,并且是真正的地狱。”“如果那不是地狱,那什么才是地狱?”
第700团和第701团的五千官兵拼得全军覆没,给予了第5师团第二波近乎致命的打击。
唐飞虎放下望远镜,努力忍住眼泪,咬牙道:“预备!”
根本就等不及他说“进攻”,已经等得几乎把牙齿给咬碎了的赵毅已经大吼道:“全体进攻!狭路相逢——”
“勇者胜!”神惊鬼颤的嚎叫声中,第707团的四千余官兵和两千余第74师的工兵、炮兵、辎重兵、防空兵、骑兵等最后的部队一起发疯般地冲杀向第5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