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军望了望今天晚上的夜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阴霾凝重得就像他此时的心情,所幸没有雨点或雪花飘下来。赵海军知道,决战的时候来临了。第74师和第5师团已经在咸兴战场上反复鏖战了一个月,双方都死伤巨大。一有风雨天或风雪天,日军的运输舰队便抓紧时间地给第5师团运输物资;一旦风雨天或风雪天停止,北华军的运输机群便争分夺秒地给第74师空投补给。继续拖下去,对北华军不利,因为第109师在长津湖已经撑到了极限,日军第10师团加入战局后,使第109师确实撑不住了。第74师只有一举歼灭第5师团,才能扭转东北部战局,咸兴落入北华军手里,第4师团和第10师团就被截断了退路,届时,不但第13和第15师团必死无疑,这两个师团也会成为北华军砧板上的鱼肉。但这一切,都取决于第74师能否干脆利索地吃掉第5师团。
咸兴是朝鲜半岛东北部最重要的入海口和港口之一,城川江在这里流入日本海,咸兴港位于江北平原,被第5师团控制,第74师则在城川江南岸,但已经攻占江北部分地区。客观上讲,双方血战一个月来,日军的死伤多于北华军,日军虽然拥有制海权,但舰炮无法对犬牙交错的战局进行有力的援助,北华军拥有的制空权虽然不能经常出动,但一有不下雨或不下雪的天便立刻出动轰炸机群猛烈轰炸日军,再加上北华军的轻武器优于日军,因此双方死伤比例二比三。
11月14日这天晚上,第74师的官兵们发现今晚的伙食特别丰盛,炊事兵们把罐头里的牛肉猪肉羊肉全部倒进了大铁锅里,拳头大的肉块加上大把的辣椒,熬煮得香气扑鼻,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两倍的口粮,还被发了香烟、饼干、糖果,甚至每个士兵还发到了进口的牛奶巧克力,这让士兵们都高兴得欢呼雀跃。官兵们在狠狠地打了一顿牙祭的同时,心里都清楚,这顿饭肯定有特殊意义。但赵海军并没有下令展开进攻,而是命令吃饱喝足的官兵们去睡觉,并命令部分士兵们把肮脏泥泞的外面的军服和钢盔都脱下来,棉衣、裤子、鞋子不脱。接到命令的士兵们在疑惑中执行了命令。等营地间鼾声一片时,赵海军叫来唐飞虎:“弄了多少?”
唐飞虎道:“弟兄们在附近跑了半个月的腿,弄来了五六千。”
赵海军点点头:“那就好。都按照我说的办了吗?”
唐飞虎道:“都办妥了。”
赵海军吩咐道:“开战后,把那些记者、南方和国外的军事观察员都给我控制起来,就说战事激烈,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让他们待在后方。”
唐飞虎心领神会:“明白!”
凌晨三点,一夜没有合眼的赵海军看了看夜空,天色仍然阴沉得像块石头,寒风凌厉刺骨,但没有雨点或雪花。赵海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与此同时,在战壕里川流不息的军官们踢打着睡熟中的士兵:“起来!都起来了!准备战斗!”
士兵们纷纷一骨碌地爬起来,迎接他们的是一顿同样异常丰盛的伙食。养精蓄锐了六七个小时且饱餐一顿的士兵们无不精神抖擞、神采奕奕。集结起来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管理后勤军需的军官正在以清仓搬家的势头把一箱箱的辎重物资堆成一座座小山并毫不手软浇上汽油。
“弟兄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赵海军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疑惑不解的官兵们,“除了医药和弹药,我们所有的辎重物资都在这里了,粮食、被服、燃油,都在这里。我们马上要发动最后的进攻,和第5师团决一死战!要么获胜,要么全军覆没。所以,这些东西我们都不需要了,马上都要烧掉。粮食都烧光了,我们接下来的粮食在哪里?在第5师团那里。不消灭第5师团,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都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们的心里凛然发聩,都清楚,第74师正在自绝后路、破釜沉舟。接下来的攻击,如果不彻底消灭第5师团并夺取日军的物资,第74师就是死路一条。
赵海军接过唐飞虎递来的一个火把,扔在了堆积如山且浇满汽油的物资上,所有的军需官也一样。一团团冲天的烈火熊熊燃烧着,第74师所有的物资都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也彻底烧掉了第74师的退路。
“第666团作为第一梯队,第700团和第701团作为第二梯队。”赵海军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第666团一营二营编为敢死队,三营四营按照计划行事。我作为敢死队队长,如果我阵亡了,唐副师长接替我的职务,唐副师长阵亡了,赵毅团长接替师长职务。”
“师座,你这是什么意思?”第707团团长赵毅以及其他军官们一起围上来,脸上都是极度的惊愕,“师座你为什么要自己当敢死队队长?还有,我们团的任务呢?”
“你们团是第三梯队。”赵海军看着赵毅,“根据我们的计划,敢死队基本必死无疑,我要为每一个必死无疑的敢死队员负责,我不能坐在后方看着他们踏上有去无回的道路,我是师长,所以必须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明白了吗?如果我躲在后方指挥他们执行这个必死无疑的任务,事后我怎么去见他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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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座...”军官们都热泪滚滚。
“都不要说了。”赵海军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这是命令。”
“那...我们团什么时候发动进攻?”赵毅目光如火,但泪水夺眶而出。这一个月来,第707团一直充当预备队,基本没有投入过战斗,得到的命令只有两个:休整待命、打扫战场。全团官兵们一个月来眼睁睁看着其他三个团的官兵浴血奋战,而自己只能干坐在后面,每场战斗结束后,第707团的官兵们便负责去打扫战场,收敛阵亡官兵的遗体。看到其他部队的弟兄们殊死搏杀得尸横遍地,第707团的官兵们无不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特别是收敛其他部队阵亡弟兄的遗体时,全团官兵悲愤交加,都恨不得立刻就参战,大批的官兵反复向赵毅请求上阵杀敌,赵毅传达官兵们的要求时都遭到了赵海军的拒绝。对于第707团的官兵们来说,这一个月来的激战让他们的胸膛里产生了一团剧烈燃烧却无处发泄的烈火,每一个官兵都是一个士气沸腾得即将爆炸但却被死死按住泄压口的高压锅。
“枪炮声停止的时候,你们团就可以全面进攻了。”赵海军回答赵毅。
赵毅先是疑惑,然后如坠深渊:“枪炮声停止...那不就是...师座,你的意思是,你和前面三个团都拼光了,我们才能出击?”
“是的。前面三个团都拼光了,都死光了,你们团就可以进攻了。”赵海军语气很平静,“前面三个团注定要全军覆没,这样,才会给第5师团造成巨大的重创。我相信,前面三个团全部战死的时候,第5师团也奄奄一息了,而你的团,就是彻底压垮第5师团的最后力量。三位团长马上会把军旗和各团的伤兵都交给你,你好好保留,以后重建那三个团就多多麻烦你了。”
“这就是师座你一直留着我们团不用的原因?”
“看到其他弟兄们都战死了,我相信,你们团的所有士兵都会勇不可挡的。”赵海军沉默了一下,“我要牺牲掉前面三个团的弟兄,我对不起他们,所以,我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冲锋。本家,不要放过板垣征四郎,记得要拿他的脑袋来祭奠我和所有死去的兄弟。”赵海军诚恳地看着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