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一个通讯参谋长急匆匆地奔进来,“日军第10师团已经在咸兴登陆,并且全师团正在赶向长津湖地区!”
“又来一个师团!”军官们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第4师团有2.5万兵力,第109师是乙种师,所以日军原本差不多是第109师的两倍,第10师团来了后,日军的兵力就是第109师的四倍了。
“弟兄们打得很勇猛,但...我们还是需要增援。”沉默了半晌后,扈先梅开口道。
“东北部战场也很吃紧,我们只能靠自己。”常恩多叹息道。
“命令工兵部队,加把劲,再敦促赵海军,既然第10师团跑我们这里来了,请第74师加快战事进度吧!”扈先梅命令道。
风雪中的战斗比风雨中的战斗更加艰难,殊死血战的北华军和日军在凌厉的寒风和纷飞的雪花中无不冻得脸色发青。双方士兵顶着风、冒着雪,在遍地泥水、血水、雨水、雪水混合成的冰凉泥泞搏杀苦战。赶到长津湖进行采访的著名记者范长江在发回国内的报道上写道:“...这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作战环境,天空就像裹尸布一样灰蒙蒙,冰冷的雨点和更加冰冷的雪花一直在下个没完,北风刺骨,空气潮得发霉,冷得令人瑟瑟发抖,交战区域内除了泥泞还是泥泞,我们的士兵们和日军就在遍地的烂泥里血战。士兵们的身上就三种颜色,灰色的泥浆、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积雪,战斗已经残酷得令人难以忍受了,作战环境的糟糕更加令人痛苦,士兵们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衣服里也被汗水给浸透了,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天气里根本就无法干燥起来,浸透了泥水和汗水的衣服让士兵们无不冻得脸色铁青,休息一晚上后,士兵们衣服上的烂泥都和衣服一起冻得硬邦邦的,士兵们将其戏称为‘防弹衣’。战壕足、湿疹等疾病在士兵们间蔓延。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就横七竖八地倒在烂泥里,满身满脸都是烂泥,根本分不清是属于哪一方的。一夜北风吹过后,战场上双方士兵的尸体和尸体上糊着的烂泥都冻得结结实实,成了一座座千姿百态的‘泥塑雕像’。我们的士兵们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与数倍于己方的日寇血战,当真是令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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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津湖地区的寒冷一天甚是一天,每刮一夜北风,气温便降低好几度,等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当地的气温已经剧减到零下二十度,给交战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因为冻伤而导致的减员在北华军和日军里同样严重。率部增援来的第10师团和第4师团合兵一处后,松浦中将和建川中将决定改变战术,维持正面阵地上的攻击力度不变,但额外抽调一个加强联队从附近的狼林山某个山隘里绕道到北华军后方,从而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11月11日晚上,第10师团第33旅团第10步兵联队执行了这个危险程度很高的任务,全联队的4000余官兵悄悄地在覆盖满积雪的山峦间迂回穿插向北华军后方,在狭窄而光滑的山路上,日军足足有三四百人失足坠崖摔死。等北华军发现这股日军穿插部队时,第10联队已经扑到了第109师的后方,并全歼了第109师的辎重营。辎重兵们在日军扑来时奋勇迎战,无人逃离,全部战死。
“鬼子一个联队居然跑到我们后面去了!”扈先梅又惊又怒,“孙鹤喜!去挡住日军!”
孙鹤喜凛然领命:“是!”他是第109师第536团团长,他的团一直作为预备队没有怎么用,因此基本还算满员。但接受命令后,孙鹤喜有点发愁:自己该怎么追上日军呢?日军是通过附近的山峦钻到第109师后方的,自己顺着原路追过去,肯定赶不上日军,并且日军在路上要是埋伏一个大队,就可以凭借着有利地形伏击第536团。团参谋长刘鹏飞果断地道:“穿过冰面!”
“冰面?”孙鹤喜脑子灵光一闪。
“不错!长津湖已经结冰了!我们踏着湖面冰层就可以赶到日军前面!”
孙鹤喜拍了一下刘鹏飞:“还是你这个刘三公子脑子灵光!”刘鹏飞是辽宁省主席刘尚清第三个儿子,因此周围的官兵们都称他叫刘三公子。
第536团的三千余官兵急忙踏着长津湖的冰面与日军抢时间。持续半个月的零度以下的低温使得湖面一片银白,士兵们踩上去结结实实,但加速奔跑起来,不断地有士兵四仰八叉地滑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为了保证火力,炮兵们还用木板拖曳着十几门步兵炮、迫击炮在冰面上犹如雪橇般奔跑前进。但是上千名官兵踏过去后,冰层开始出现裂缝,哗啦啦的清脆响声中,部分冰面开始四分五裂,正在上面通过的士兵猝不及防中以班排为单位地集体摔进了冰窟窿里。周围的士兵们急忙涌过来救援,结果使得冰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地被压破踩裂,更多的士兵齐齐摔进了冰面裂缝里。刘鹏飞急忙大喊:“都不要靠过去!”
“参座,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士兵们心急如焚。
“靠过去你们会一起摔下去的!”刘鹏飞命令道,“每个营留下一个排救人!其余部队继续出发!快!”
摔进冰窟窿里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没有获救,身上背负着的武器让他们像石头一样沉进了深不见底且冰冷黑暗的湖底,永久地长眠在了长津湖的湖底深处,有的在水面上拼命凫水的士兵很快就冻得浑身麻痹,身上的湖水在寒风中和皮肉冻在了一起,沾上湖水的头发眉毛冻成了霜,有的抱着浮冰的士兵则直接和冰块冻成了一团。在破冰处远处根本无法靠近过去的士兵们看着同伴袍泽在冰窟窿里活生生冻僵,无不跪倒在地并泪流满面,但他们的眼泪很快也冻在了脸上。
长津湖是个形状不规则的人工湖。穿过平坦的湖面,第536团在后半夜赶到了日军第10联队的侧方,随后从冰面上向陆地上的日军发动了进攻。
这是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战斗,双方炮弹手榴弹横飞乱舞,飞到日军那边的炮弹炸起了飞扬的雪花,而飞到北华军这边的炮弹则把冰面被炸得支离破碎,掉进冰窟窿里的北华军士兵比比皆是,倒在冰面上的伤兵立刻和冰块冻在了一起,冻得像冰块一样僵硬而冰冷。中弹的士兵血如泉涌,流淌出的热血在寒风中散了十几秒的热气后迅速结成了冰块。爆炸中,溅到士兵们脸上的湖水立刻结成了冰。日军急忙在岸边设立了几个火力点,疯狂地扫射冰面上毫无遮挡的北华军士兵,被击中的士兵在冰面上冻结在了化为固体的血泊里。孙鹤喜看得心急如焚,他大吼道:“团部卫队连,跟老子上!”身先士卒的他抱着一捆手榴弹,踏着冰冷刺骨的湖水冲锋过去。站在浅滩湖水里的孙鹤喜奋力投掷手榴弹,霹雳雷霆间,日军的一个重机枪阵地被炸飞上了天。敢死队员们在嗷嗷的吼叫声中前赴后继,以伤亡殆尽为代价,拔除了日军在湖边的几个火力点。
看到这一幕,孙鹤喜想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因为脸上的湖水已经把他的脸冻成了冰块面具。孙鹤喜抬脚想离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和重新结冰的湖水冻在了一起。冻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孙鹤喜像个活靶子,随后被日军的子弹击中额头,但尸体没有倒下,而是像雕塑般稳稳地站在浅滩的冰块里,来不及闭上的眼睛就这样圆睁着冻了起来。
“弟兄们!冲啊!”刘鹏飞含着热泪大喊道。他的热泪迅速冻成了珍珠一样的小冰珠。
士兵们奋勇地冲上岸,一个个步履蹒跚、动作僵硬,湿了的衣裤冻得像石头,灌了河水的步枪也冻了起来,中弹的士兵犹如石碑般重重地扑倒在地,爬上岸的士兵们有的拼命尿尿想用尿水化开武器,有的则挥舞着刺刀与日军展开了肉搏。低温下的刺刀一撞上地面或硬的东西立刻崩断,失去武器的士兵们愤怒嚎叫着,用枪托、石头、拳头与日军奋力苦战。凛凛的寒风中,被撕掉耳朵、被扯掉鼻子、被抠掉眼睛、被砸烂脑袋的两军士兵比比皆是。
北华军士兵们的勇猛和顽强,使得本来就弥漫着一股畏惧北华军气氛的第10联队里的老兵和新兵们都感到毛骨悚然,激战半个多小时,日军在恐惧中开始败逃。第536团的在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士兵后,把日军逐出了己方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