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1月25日凌晨三点许,浩瀚无垠的大海和苍茫无际的夜色间,一支庞大的艨艟舰队正在渤海湾北部海域内劈波斩浪、全速行驶。上百艘舰艇在海面上划开了沸腾的浪花,上百道浪花尾迹撕裂了海面,惊涛怒浪声响彻云霄,舰队内各艘舰艇的烟囱所喷出的滚滚黑烟在舰队上空形成了一片黑雾乌云,几架水上弹射侦察机在黑烟间穿云破雾,伴随着凌厉的呼啸声掠过海面;整个舰队闪亮如炬、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光和天空中的月朗星稀交相辉映,喷薄的水汽在刺骨的寒风中团团笼罩在各艘全速行驶着的军舰舰艏,各艘军舰上,数以千百计的各口径舰炮昂然林立;主力舰的上空,一栋栋高耸的舰桥则犹如上百米高的钢铁大厦般在军舰的金属身躯上拔地而起,共同形成一幕令人肃杀震撼的恢弘壮观画面。被十多艘巡洋舰和驱逐舰所众星拱月环绕着的那艘艨艟军舰的上空,赫然飘扬着一面代表着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旗舰的十六辐太阳旗。
被雪亮的灯光照射得亮如白昼的长门号战列舰的指挥室内,满洲特遣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中将身穿一尘不染的军服,脸色紧绷而威严地看着集合起来的陆海军众高级军官:“满洲战事如今已经持续了二十五天,在过去的二十五天里,我们不过是用一半的力气跟满洲军虚与委蛇,真正的恶战,其实现在才刚刚开始!根据陆海军参谋本部制定的第二步作战计划,帝国军全面反击的时候已经到了!我们要在接下来的这一战中彻底包围和歼灭掉已经被引诱到辽东半岛境内的满洲军主力,同时拿下沈阳!从而彻底连根铲除张学良政权,摧毁满洲军!让满洲成为帝国新的殖民地!正因为接下来这一战至关重要,所以帝国海军的旗舰长门号和同级舰陆奥号也投入此战!诸君!”野村中将举起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重重向下一压,“帝国兴衰在此一战!我们必须成功!”
“哈伊!”宽大的指挥室内响起沉闷而有力的应答声。现场的日本陆海军高级军官们的眼中无不喷射着狂热而坚定的目光。
这支浩浩荡荡的庞大舰队里除了拥有两艘长门级战列舰、四艘金刚级战列舰、四艘高雄级重型巡洋舰以及二十多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外,还有十多艘万吨巨轮以及几十艘千吨级的运输舰和补给舰。运输舰艇上挤满了荷枪实弹、蓄势待发的陆军士兵,补给舰艇上则装满了堆积如山的辎重物资。排水量一万六千吨的“能等吕”号运输舰的甲板上,第三师团师团长若山善太郎中将声色俱厉地对船舱内和甲板上人头攒动、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命令道:“第七师团接下来会在盖州登陆,我们第三师团会在营口登陆,三个小时内必须结束战斗!然后两个师团一起穿插向辽东半岛北中部的岫岩地区。在这同时,朝鲜北部的第二、第五、第六师团也会发动强大的进攻,跨过鸭绿江,攻入辽东半岛北部,与我们会师于辽东半岛北中部,继而把辽东半岛中部和南部的三十万满洲军全部包围在辽东半岛这个巨大的包围圈里!继而将其最终彻底地消灭掉!兵贵神速!我们必须要在满洲军回过神来之前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所以,我再次强调,攻占营口的战斗必须要在三个小时内结束!满洲军凶残暴戾,在战场上屡屡使用毒气弹杀伤皇军将士,你们不需要客气!在这之前,我们只是跟满洲军使出了一半的力气而已,而现在,我们要用我们的双手让满洲军醒悟,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大日本帝国军究竟是多么的强大!究竟是多么的可怕!究竟是这么多的不可战胜!让他们之前因为我们的故意退让而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成为可笑的笑柄!我命令你们,杀光每一个满洲军!不要任何俘虏!必须要用屠刀彻底让狂妄自大的满洲军从此匍匐和战栗在帝国军的脚下!就像五年前我们在济南做过的那样!记住!帝国的伟业会因为你们的英勇无畏而踏上一个新的高峰!我在这里用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曾对德国军队说过的话来告诫你们——士兵们!用你们的武器让中国人知道,在以后的一千年里,没有一个中国人敢冒险斜着眼看任何一个日本人!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帝国皇军必胜!”
“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帝国皇军必胜!”沸腾的口号声响彻在舰队上空。
凌晨四点,舰队在盖州以西一百多海里的地方分道扬镳,以陆奥号为旗舰的第二分舰队转道向东,带着第七师团扑向盖州,以长门号为旗舰的第一分舰队转向东北方向,带着第三师团扑向营口。
营口,辽河入海口。一个年轻的东北军少校坐在沙滩上,在背后东方鱼肚白的晨曦中静静地眺望着远处还被夜色所笼罩的海平线。少校神色平静如水,目光凝重如铁,脸上有一个巨大的V字形伤口。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中,远处海平线上慢慢地浮起了一团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重的乌云,随后,一片森然的钢铁森林出现在了乌云之下,伴随着海啸雷鸣般的浪涛巨响和几阵迅速由远而近的呼啸声。几架舰载水上侦察机舒展双翼,从钢铁森林的上空飞速掠向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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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来了。”少校没有任何的惊讶,站起身奔跑着返回部队。
第123师是东北军部队,原属于驻守在绥远省的傅作义部第15军。在两天前,该师接到东北军总司令部的命令,从绥远星夜兼程地开赴营口布防。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乘坐火车,全师急匆匆地来到营口,和在这里的东北海军独立海防混成营合兵一处,承担对营口的防卫,随后,原本驻守天津的东北军独立第9、第10炮兵团也同时抵达营口。由于时间过于紧迫,因此全师官兵们到营口后来不及喘口气,便在这里挥汗如雨地构建防御工事。师长于琛澄少将此时还在睡觉,突然间,副师长张文清上校破门而入:“师座!紧急情况!”
女人的尖叫声和于琛澄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一起响起:“混账!出去!”
张文清看到于琛澄在床上正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女人盖进被窝里,顿时尴尬不已,急忙退出门外并关上门,同时高声吼道:“师座!日军在营口大规模展开登陆了!”
他话音未落,巨大的炮弹裂空声和落地爆炸声便旋风般平地而起,尽管师部距离营口海边足足有十多公里,但爆炸声仍然犹如近在咫尺般震耳欲聋,窗户玻璃被震得哗啦啦直响。房间里,女人的惊叫声再度响起,随后被于琛澄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打回了肚子里。于琛澄衣衫不整地走出门,神色又怒又惊:“小鬼子来得好快啊!鬼子来了多少人?”
张文清急忙道:“第589团第1营营长张仲伟刚从海滩边赶回来,根据他的叙述,登陆的日军肯定在一个师团上下,另外,日军的舰队里拥有超过五艘主力舰!”
“什么?一个师团?还有他妈的五艘主力舰?”于琛澄像被烫了一下般地跳起来,“我们就一个师,这仗还怎么打?轰都被鬼子的舰炮轰成渣了!”
张文清急忙道:“师座,我们还是赶紧指挥部队迎战吧!”
“好...好吧...”于琛澄六神无主。
“师座,我们现在应该去海边看一看。眼见为实,心里起码有个底啊!”
“什么?去海边?现在?这不是找死吗?”于琛澄大吃一惊。
“师座!我们是全师弟兄的主心骨,怎么能这么贪生怕死呢?”张文清急道。
“好...好吧...”于琛澄勉强答应。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笼罩在朝阳黎明下的营口却天翻地覆、电闪雷鸣,整个城市风雷滚滚、黑云遮天,贴近海岸的日军长门号战列舰、金刚号战列舰、比睿号战列舰、高雄号重型巡洋舰、爱宕号重型巡洋舰以及二十多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同时以最大射速和火力对营口城区和东北军沿海防线怒绽烈焰,整个海面都在汹涌冲天的炮火中燃烧了起来。沸腾海天云层的烈焰风暴中,数以百计的一波波大口径的舰炮炮弹在震天撼地的巨大裂空爆鸣声中飓风般轰击向营口,落弹处天翻地覆、地裂山崩,黑云般的巨大烟雾在飞沙走石中冲天而起,成片成片的城区在天塌地陷中被夷为平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的爆炸火球在城内形成了熊熊的怒涛火海,落弹点附近的一圈圈建筑楼房在炸成了堆积如山的废墟瓦砾,落弹点周围的一圈圈建筑楼房则在海啸狂澜般的冲击波中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几乎要震翻了整个城市的巨大爆炸声响彻了以营口为圆心的上百公里的范围。靠近海边的营口部分城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地被夷平、被摧毁、被覆灭。全城天昏地暗,舰炮炮弹爆炸的黑烟和城区被摧毁形成的沙土使得整个营口日月无光。
营口海边的西炮台阵地上,匍匐在工事里的于琛澄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幕令他脑子陷入一片空白的画面:碧波浩淼的海面上,日军的太阳旗几乎覆盖了整个大海,以那五艘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为首的日军战斗军舰一起在轰射着舰炮,一排排粗大的舰炮忽闪忽闪地喷吐烈焰,射出此起彼伏的一道道耀眼白光,在陆地上形成了一波波烈火和沙尘暴所组成的海啸洪潮,吞没了一片片城区和陆地;一队队日军的运输军舰和补给军舰则络绎不绝且井然有序地靠近向海岸,一艘艘鱼雷艇和驱逐舰警惕地环峙登陆舰队和运输舰队的左右,齐齐劈开了成百上千道银色的浪花尾迹,整个海面一片鼎沸,浪花滔天、波声如雷。滂沱而澎湃的热浪在浓烈的硝烟味不断地朝着于琛澄、张文清等人的脸上扑面而来,排山倒海的舰炮轰击让东北军在沿海地区设立的防线土崩瓦解,那些用水泥钢筋混凝土修建起来的碉堡工事在舰炮轰射中犹如泥捏的般不堪一击,尽皆在霹雳雷霆中灰飞烟灭。惊天动地的炮击中,于琛澄看到自己的部队在混乱中和惨叫声中惊慌地逃跑着,岸防阵地上乱作一团,躲在混凝土工事里的官兵直接连同混凝土一起被炸得尸骨无存,被炸塌了的碉堡火力点则活埋并砸死了里面的官兵,在空地上被炮火覆盖的士兵们以连排为单位地在耀眼的火光中粉身碎骨、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弹坑和散落一地的肉泥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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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一波波登陆舰艇开始冲向滩头,一股股荷枪实弹的日军蜂拥着从打开的舰艇舱门里源源不断地跳进浪花里,排山倒海地凶猛涌上岸,歇斯底里的日语嚎叫声清晰可闻。于琛澄都可以看见那一张张狞恶的日本人的脸了。
“快走!快走!”于琛澄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爬上军车,“奶奶的!这仗还怎么打!”
“师座!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营口啊!”张文清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