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馆,杀猪巷乃至汴京城都有名的妓馆。
此时夜色将临,正是馆内客人多的时候,却有一女子只着淡妆正在收拾着衣物。
“姐姐,你当真要走么?”另有一女子帮她关上房门问道。
“小桃,姐姐在这春华馆八年了,真的累了。这次好不容易筹齐赎身的银钱,又蒙妈妈可怜,自然是要走了。”
那位叫小桃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才来这春华馆一年多,只与这女子交好,自是舍不得,听得她真的要走,忍不住就要哭泣,
“姐姐,你走了,小桃可怎么办啊,呜呜……”
女子停下收拾的动作,用手巾替小桃擦掉了眼泪,说道,“小桃别哭,若是姐姐还在这汴京城里,日后定会常来探望妹妹,只是姐姐走后,切记万事都要顺着妈妈心意,再不要忤逆了,其实妈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另外就是,与那些客人逢场作戏就罢了,千万别学姐姐这样,空耗了许多岁月。”女子又语重心长的交代,这些都是她八年换来的教训。
“哼,若不是那曾生,姐姐早就是名满全城的花魁了,哪里还需这样。”听到女子的劝告,小桃就来气。
说曹操曹操到,
说话间,房门被人推开,正是小桃口中的曾生。
此时曾生浑身酒气,步伐虚浮,显然又是在别处吃了酒。
“芸娘,你,你再给我些银钱使使,几位学兄相约去金台园赏景。”曾生醉醺醺的说道,“额,这几个学兄与大人有关系,跟他们搭上关系,必定能让我高中!”
“待,待我高中后,就能替你赎身了,嗝……”
望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却依然穿着学子长衫的男子,芸娘既痛心又恨!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手不停的抚着耸动的胸部。
旁边的小桃却看不过去了,啐了一口说道,
“呸,你这穷酸恶醋!又来找姐姐要钱,真是不知羞耻!还说甚大话,就凭你也想中举?也不去汴河边上照照?这几年要不是姐姐,你早就跟那碳场巷的乞丐一样了!”
小桃年纪轻轻,却在这妓馆里练就了一副好嘴。
那曾生也不知道是酒醉听不见还是故意装糊涂,只是赔着一副笑脸说道,“是小桃啊,几日不见,又好看了啊,等芸娘给了我钱,陪哥哥喝两杯啊。”
“你……”饶是小桃口才了得,也被他这副赖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幕也让芸娘彻底死了心。
这男子再也不是八年前遇见的那个让她如沐春风的翩翩书生了,如今只是个整日幻想的酒鬼。
“曾义,你走吧,我再也没钱给你了。”芸娘终于是狠心说道,
“我所有的钱已经拿去赎身,马上就要离开春华馆,从此你我各走一边,再不相见。”
听到这话,那曾生才注意到芸娘在收拾的包裹,才意识到这张长期饭票是真的要走了。
酒,也醒了一大半。
“芸娘,你怎地要走?不是说好等我娶你的吗?你再等两个月,我高中后一定来娶你为妻。”
曾义慌忙说道。
听到男子还要让自己再等两个月,芸娘惨然一笑,
“等?八年了,这样的话你说了不下一百遍了吧?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成为只能在妓馆里浆洗衣服的老妇?”
“我这辈子宁嫁猪与狗,也胜做你的妻!”
“曾义,你我今日便如这手巾,永不相见!”似是要发泄憋闷已久的情绪,芸娘竟然把手中的手巾撕成两半丢在了曾义脸上。
这还是芸娘头一次在曾义面前做自己。
见得芸娘如此决绝,曾义神色狰狞,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一把夺过芸娘的包裹,一边翻一边骂道,
“你个贱人,难怪每次找你要钱都推三阻四,竟然背着我存钱!今日这钱你不拿也得拿!”
“你住手!”
芸娘死命的抓住包裹,
那曾义常年被酒色掏空,一时间竟然还法把包裹抢夺过来,两人纠缠在一起。
旁边的小桃见状,赶紧跑到屋外大声呼喊,
“屈三哥,有人闹事,快来帮忙!”
很快,赶来了几个男子,都是妓馆养的看护。
屈三这些人平日里最是看不起曾义这种吃妓女软饭的读书人,而且芸娘是妓馆的老人,性格豪爽,跟他们这些护卫关系极好。
看见两人扭打,自是去帮助芸娘。
“直娘贼,又是你这个穷酸货,敢在馆里闹事,找打!”屈三一只手像拎鸡仔般就把曾生丢出屋去。
“贱人,贱人!”
曾义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
“多谢三哥!”
“芸娘,都这时辰了,你现在去哪儿啊?”屈三问道。
“还没有去处,总之,先离开了再说罢。”芸娘收拾着扯散的包裹说道。
“哎……”这种事,屈三见的太多,也就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