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每次他讲各种草药的名称、用途,乃至他针对一些疑难杂症的用药分量等,方道宇都奋笔疾书且记录仔细。可是他外出去别村寨替人瞧病时,方道宇去了一两次,就总是拿农场有事推脱掉。
薛神医也体谅,这热带雨林里,村寨之间来来去去的,翻好几个山头都是常见。他总是踏着曦光走到日头照顶,隔着厚厚的树木透过来照的人又渴又晒;待看完病往回赶,就是伴着月色归家了。
这路途上蚊虫叮咬是小事,动不动还能碰到蛇类毒物。
至此,薛神医也不再强求。只是嘱咐这位徒弟在自己外出巡诊的时候,多帮忙照看下自己的闺女。以前家里就女儿自己,他都不敢去太远的地方。
如今好了,有人守家,薛神医就想着自己劳累点,让那些病人轻松点。他体谅一些年纪大,又住得远的别村寨病患赶路来找他。
可有次薛神医去替人看病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大家去寻时才发现,已然去世两三天了。
那一年,薛怀夕不过才十六。
次年方道宇家里派人来接,该是提前打通了关系,将刚满二十的他提前调回。
可薛怀夕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曾经许诺替师傅照顾好她。薛怀夕料不能留下她一人,村里人私下早就议论纷纷,毕竟二人名分,又刚刚经历父丧不足一年。
大家虽然都是受过薛神医当年恩惠的,可是人们背后议论的言语添油加醋起来,也是似刀般,刀刀割肉。
方家听说方道宇还要带一个有身孕,且刚满十七周岁的女子回去,是万万不可的。方道宇大吵大闹一番,才让方家派来的人点头。
只是还有更多更难的问题等待着他们。
当时的薛怀夕一心沉溺于方道宇对自己的爱意和保护,觉得他们就如朱丽叶和罗密欧一般,爱情坚贞且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你还记得这个故事?”在回家的途中,方道宇听到薛怀夕说出朱丽叶时,很惊讶。当时为了让她有趣味的学习,方道宇讲了许多故事。
“我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薛怀夕在方道宇的掌心中写着“朱丽叶”,一笔一划。
“那么,我们如果生个女孩,就叫她方丽叶如何?”薛怀夕听到她的心上人如此说,娇羞的低下了头。
即使有了孕肚,可十七岁的年纪仍是小女儿姿态。她健康的肤色如金子般,在阳光的照耀下份外吸引人,方道宇忍不住深深的吻了她的唇。
两个年轻人都对即将去往的地方充满欢乐,一个人是回家的喜悦,一个人是对新世界的希翼,此时的他们互相深爱对方,这是毫疑问的。
同时他们还有共同的期盼,等待着肚子里的新生命降临。
可从西南到东边的路途也太过遥远了些,交通工具的转换,赶路的颠簸,薛怀夕和方道宇的第一个孩子,在路上并未保住。
对薛怀夕而言,这是致命的打击,你看过一朵才绽放的鲜花被撕碎吗?失去孩子的她,痛苦到撕心裂肺。
可派来接方道宇的那位总是催促着,并没有在中转地给这位刚刚小产的女孩子太多休整时间。
方道宇怒斥对方的礼,可电报声明里已经三令五申地不能耽误时间,好像在赶着某个日子,可是薛怀夕对这些并没有过分思考余地。
她只是发现方道宇因为自己住院的花销和补品,不得不在发火后又去找家里派来的人伸手要钱时,听话懂事的也一并催着方道宇回家。
“那也是我的家,很想赶快回去看一看。”薛怀夕勉强地扯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