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酒坊在汴梁城东北四里处,林林总总共计接近二百余处房舍,从周世宗显德年间开始,内酒坊就开始了为皇家酿酒之处,属于光禄寺管辖。
酒坊使的值房之内,一袭水红袍子的周立舜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左承规,你个蠢货,本就让你教训他一顿就行了,谁让你让那帮混混把瘦竹竿绑到了内酒坊里面来……你还不知道罢,此事不知为何惊动了曹彬,那曹彬是周太祖妃子张氏的外甥,前番刚刚见了官家,被擢升为客省使,他把瘦竹竿失踪的事情捅到了开封府知府吕余庆那里,如今整个开封府的马直军、步直军都在四处搜查,你可真能给我惹事。”
“周录事,那姓赵的都被关到废弃的粮仓第四日了,总得想个办法……要不然卑职让田处岩把他偷偷放了,卑职与您都未曾出面,只要让那几个混混离开汴梁成一段时间,风波自消;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暗中将他……”
左承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色透出三分狠厉之色:“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就解决了麻烦。”
听完左承规的话,周立舜脸上阴晴不定,旋即他咬咬牙说道:“如此也好,凡事不密则害成,需得找信得过的人去做……还有,上次在光禄酒里加入少许的白糖霜,那光禄酒就变得绵柔中带着回甘之味,瘦竹竿既然做这白糖霜的营生,定然知道制造之法,况且一瓶十贯钱,利润可是丰厚比,先将之套出来再……”
周立舜的眼睛里满是阴鸷,左承规心头竟然冷不丁的微微颤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卑职明白,这就去安排。”
刚说完话,左承规拱手就要转身离去,周立舜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长春节还有二十余日,今日赶紧把加了白糖霜的光禄酒运到殿中省去,若是官家不喜欢,咱们还要再想办法,一定不能耽误了长春节的御用酒……哎,官家一直交待郭判事,新朝要有新酒,做好了此番事,若是我升了光禄寺主簿,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周录事放心,光禄酒已经装车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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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午时,废弃的粮仓内,赵应棠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食物匮乏倒还是其次的,几日来从未饮过一丝半毫的水,却让他委实太过难受,被逼奈之下,他只得喝自己的尿液解渴,而且还不敢一次就喝完了。
整整几日时间,未曾有一个人前来,那帮歹人似乎忘了绑票这回事,若不是有这只叫青衣的鹦鹉相伴,估计他都撑不了如此长的时间。
日头正盛,当赵应棠有气力的同青衣讲了几句话之后,粮仓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起先他以为是幻觉,但是那脚步声越来越重,他这才意识到是真有人来了,于是他赶紧将青衣塞到了衣衫之内。
粮仓门外传来一阵铁链掉落声音,接着厚重的木门轰然打开,陡然从门口形成的光线照的赵应棠睁不开眼,过了一刹他才适应了过来,从门口进入的几个人全部都蒙着面,只露两个眼睛在外面,为首一个黑衣蒙面人提着一个食盒向前一摆手,后面两个黑衣蒙面人抬了一张矮矮桌案走进了粮仓,桌子上还放着笔墨纸砚。
为首那个黑衣蒙面人把食盒往地上一放,声音有些粗狂:“赵应棠,你还没死呀,真是麻烦……”
见了眼前一幕,高应棠知道自己已经饿了好些天,根本逃不出去,这几个人带来了笔墨纸砚,估计是想让自己写信索要赎金,靠在墙边的赵应棠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规矩我懂,要银子就直接说,待我写了亲笔信,你们送到马行街秦家去就行……还请你们信守承诺,得了银子以后速速放人。”
黑衣蒙面人竟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我等对银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黑衣人的话让赵应棠大惑不解,大爷的,费劲八叉的把老子弄到这鸟不拉屎的粮仓来,到如今竟然说不要赎金,赵应棠在心里快速的将几个黑衣人的全家问候了好几遍,但眼下没有必要撕破脸皮:“赵某没听罢,不要银子?”
“呵呵……其实和银子也差不多,你把白糖霜如何制出来的,用笔墨写好了,我等试制出来之后就将你放了,如何?”
丫的,竟然是为了白糖霜的秘密,赵应棠心里寻思片刻,这些人既然从自己身上想得到的东西,那自己就有了谈判的筹码,若真是事不可为,白糖霜制作之法与小命比起来,当然还是这条命更值钱些。
此时,黑衣人见赵应棠不说话,仿佛没有了耐心,他厉声喝道:“还犹豫什么……白糖霜制造之法换你一条命,这买卖可划算的很,还有这食盒里的水和吃的都会给你。”
既然有了谈下去的资本,赵应棠觉得还是要试探一番才好:“哈哈哈……骗鬼去罢,我怎么知道你得了那白糖霜制作之法后会放了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觉得你有得选吗?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等着尸体发臭罢,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