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卧室内。
顾玉宁冷眼看着时若亦和季修的互殴，只觉得乏味比，甚至让他心底产生不了一丝波澜。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6688那时没有到来的话，在他死在靠着能力成为了反派的那个世界里后，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是沉沦于痛苦中不可自拔、直到所有理智被消磨，还是变成一名彻头彻尾的疯子？
顾玉宁不知道。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意识处于崩溃中的顾玉宁都在想，这个世界对他好一点会怎么样呢？是会就此崩塌，还是说会彻底毁灭？但这一切通通没有得到答案。
只因为顾玉宁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
他太痛苦了，他只能逼迫着自己去习惯被别人忽视和厌恶，也习惯孤独和死亡的感觉，直到自己变得麻木，直至疯狂。
房间中。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分明前一秒还扭打成一团的两人，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齐齐转身看向坐在床边的少年。
对面。
顾玉宁精致的五官好似蒙上一层苍白，少年身型瘦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明明他就坐在这里，可偏偏给人一种法触摸的觉，仿佛下一秒，少年就会毫声息的消失般。
这个想法令时若亦从心底产生恐慌，他白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脑海中，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着的一场梦浮现。
时若亦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温和，道：“玉宁怎么了？”
季修也反应了过来，他没有陪时若亦这名伪君子在这里拌嘴，直接走到顾玉宁面前，掌心按在少年额头上，试量着温度，表情严肃，在确认少年没有发烧后，季修不管不顾的把顾玉宁抱了起来。
“跟季修哥走好不好？”他问。
顾玉宁下巴靠在季修肩膀上，如同小时候被男人抱着出去玩一样，听闻季修的话，他摇了摇头，闷声道：“……不、好。”
“为什么？”
季修嘴角旁还挂着彩，身上的西装有些凌乱，他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样，牢牢地、紧紧地将顾玉宁搂在怀中，“玉宁为什么不愿意跟季修哥走？”
“……”
顾玉宁没有出声，他安静窝在季修怀里，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闭上眼，或许由于这里是自己的第一世的原因，顾玉宁心底的疲惫感异常浓厚。
身为炮灰的顾玉宁第一次想问一问时若亦，为什么那时要对自己好，又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不好了。
为什么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他，却还可以毫不犹豫的厌恶他。
为什么……
为什么在亲口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在乎后，又一个个世界的跟随着他。
顾玉宁很聪明。
他甚至聪明得有些过分。
许许多多6688从一开始就隐瞒着他的事情，被顾玉宁一一串联起来。
抬眸，少年看着站在仍旧站在原地的时若亦，轻声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
时若亦没有回答。
顾玉宁没有管眼前季修一时的僵硬，继续说道：“我叫顾玉宁，是每个世界里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
少年像是在回忆，可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不爱也不恨，只是平淡。
“被人忽略的原配是我、到死都没有恢复视力的瞎子是我、将军府的小少爷是我、被恶鬼等了千万年的帝王是我、跳楼自杀的前男友是我、不被人喜欢的万人嫌是我、被丈夫售卖的妻子是我、把利益看的极重的总裁是我、死于溺水的继弟是我、还有那个被你和季修共同占有的情色主播，也是我。”
越是说，顾玉宁的声音就越是轻。
他没有看时若亦此刻的表情，而是被季修抱着，闭上眼，安静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沉默。
顾玉宁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就摊牌的，毕竟他还给时若亦准备了那么多的痛苦，等待着他一一经历。
可刚才，当他看到时若亦跟季修缠打的那一刻，前世他推开公寓门后，所承受的那些痛苦，不受控制的一一浮现在了顾玉宁的眼前。
一股名的疲惫涌了上来。
顾玉宁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
从第三个世界开始，顾玉宁就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毕竟炮灰是没有资格活得很好的，更不会跟主角幸福的度过一生，这是顾玉宁在数个小世界中得到的真切教训。
但他想走下去，想看看自己最好的结局会是什么模样。
“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顾玉宁静静说道，“但我除了这一条用的性命和身体以外，什么都没有。”
“……”
季修再度抱紧了顾玉宁，像是害怕自己一松手，青年就会从他怀里溜走。
时若亦安静地听着，面上属于“哥哥”这个身份的温润感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浓重，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顾玉宁淹没般。
他很温柔。
也没有想到顾玉宁会在这种时候把事情挑明。
但时若亦并不惊讶于顾玉宁会发现这一切，毕竟在最初设定那些小世界的时候，时若亦就私心的让每一个他饰演过的角色，都与他有几分相似。
“玉宁觉得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时若亦安静的朝顾玉宁走去，他很高，眉眼间的温柔令人感到舒服，直到他站在了顾玉宁面前，垂眸与少年对视，“玉宁有喜欢过我一点吗？”时若亦问。
好像只要顾玉宁说了“有”，他就满足了一样。
可欲望是填不满的。
不论是人类，还是神，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