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中。
季修双目赤红地看着面前满身温润的男人,只觉得恶心。
他咬着牙,一句句难听的话说出,可这些对于时若亦来说,只是不痛不痒。
而另一边。
顾玉宁已经站在地下,他弯腰静静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在了身上,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低头,在将衬衫的纽扣一颗颗系上后,顾玉宁抬眸望向此刻正纠缠、互殴的男人们,前世的记忆缓缓出现在眼前,令顾玉宁一时分不清现在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他幻想出来的虚假。
前世。
他就如同所有中的炮灰一样,所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衬托、体现主角的优秀和难忘。那时被时若亦领养的他,最开始的确度过了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
时若亦对他很好,好得令顾玉宁逐渐生出喜欢这种情绪。
但那仅仅是孩童对于哥哥的仰慕,而非是情爱,更何况,彼时的顾玉宁还患有轻微的自闭。
一直到十五岁,顾玉宁的生活里都充满了快乐,他自闭的病症在时家众人的带领下,完全好转,只有结巴这个毛病法干预,于是外界很多人都给他起了个“小结巴”的外号。
也正因如此。
当顾玉宁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时若亦了后,再次见面,他满心欢喜的靠近时若亦身旁,却只得到了他充满厌憎的眼神。
少年是不知所措的。
那种满腔欣喜在一瞬间被冷水从头上浇灭的感受,顾玉宁到现在都记得。
在原著里,时若亦是被所有人喜欢着的万人迷,他优秀,他温柔,他能力一流,他外表俊秀,基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这样的人,顾玉宁也不能。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世,此时的他还异常青涩,也还不知道,炮灰是没有资格喜欢上一个人的。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顾玉宁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令时若亦不喜欢他,于是拼了命的学习、充实自己,也由于结巴这个缺陷,他慢慢变得不爱说话、沉闷。
小结巴认为只要这样,哥哥就可以看自己一眼。
但事实与之相反。
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时若亦没有时间把自己的视线投放在他的身上,就算是有,对于顾玉宁也是能视就视,仿佛前十年那个温温柔柔的哥哥,只是顾玉宁的幻想一样。
于是高考结束。
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顾玉宁逼迫着自己放弃了想要被时若亦认真看上一眼的愿望。
可偏偏,他态度冷了下来,时若亦又重新温和的走近了他。
整整一个暑假,时若亦对顾玉宁的态度好得出奇,甚至到了有些越界的程度。
但这是一本狗血万人迷文。
顾玉宁在这其中的作用,只是为了让观众们知道时若亦究竟有多么的受人欢迎。
大一那年,顾玉宁住进了时若亦买在大学旁边的那间公寓里,满心满眼的都是哥哥。
他整天都在想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时若亦感到高兴。
喜欢这种感情,也在暗中变了味。
时若亦察觉到了,可他没有制止,也没有拒绝,而是默默纵容着,直到顾玉宁真真正正的爱上他为止。
大三那年。
顾玉宁想在开学季跟时若亦表白,毕竟他察觉到,时若亦也是喜欢他的。
那天傍晚,当他手中拿着一捧花,重新推开那间公寓的门时,听到的却是时若亦充满厌恶的话语。
他说他不喜欢一个处处提醒自己是个病秧子的人。
他说他讨厌顾玉宁。
他说……他正在报复那个结巴,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废物。
而在时若亦身旁,安静听着他这番话的人则是从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好兄弟——季修。
时不时还要点头应上一声。
顾玉宁在他们的话语中什么都不是。
顾玉宁糟糕狼狈到了极致,眼眶里静静滚下泪珠,他措朝后退了一步,手中花束掉落发出的声响被门内的时若亦听到,于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面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惊讶,那双本应该充满温柔的眼睛满是厌恶地看着门外的人。
仿佛顾玉宁在他眼中,只能是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
那一刻。
就那一刻。
顾玉宁在时若亦地注视下近乎崩溃,就连灵魂都被烙印上被人厌恶的标签,指尖掐进肉里,但痛感却始终都没有传入大脑,踉踉跄跄地转身,顾玉宁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何种地方。
于是他死了。
不是像原著中寥寥的几个字阐述顾玉宁死亡的事实。
少年死在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割腕。
很疼,非常的疼,但解脱的是轻松的,这是顾玉宁死时的最后一点感受。
故事的中段。
身为本文的主角时若亦,在听到别人说起顾玉宁的死因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满脸都是趣,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西装革履的登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半点不为此惊讶或是愧疚。
毕竟只是一个炮灰而已,就连作者都毫不在意的存在,主角又能为他生出多少的怜悯呢?
只有“玩物”这两个字,足以形容顾玉宁这充满荒谬的一生。
可这仅仅是他的第一世。
死亡后的顾玉宁还需要不断的轮回,不断不断的轮回,直到他一次次在小世界中死亡到麻木,到崩溃,到痛苦,到习惯,到扭曲后,才堪堪获取一丝得以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