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宁缩在时若亦的怀中,两只手攥紧他的衣角,眼眶微微湿润,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在害怕。
不光是时若亦看出来了,就连向来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的季修也看了出来,抬手措地摸了摸鼻子,季修盯着那一小团的幼崽,想了想,才开口道:“他……就这么胆小吗?”
“……”
顾玉宁听闻没有吭声,而是转头委屈巴巴地靠在了时若亦的胸膛,用蓬松漆黑的发丝对着季修,本来身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小朋友,现在浑身充满了委屈。
时若亦整个人僵硬了一瞬间,怀中的小孩软绵绵的,呼吸很轻,却也没有到那种不被人察觉的地步。
“若亦?”季修看着没有出声的好友问道。
接连喊出两声,才听到时若亦出声回应,“怎么了?”
季修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顾玉宁白软的脸肉,跟棉花糖一样,确认没让好友怀中的小孩抗拒后,他道:“我说,他就这么胆小吗?”季修重新问了一遍。
话音刚落,就看到刚刚还给他碰的小孩默默侧过头,整个人都埋在时若亦怀中,不给碰也不出来,像个软绵绵的奶团子,还是生了气的那种。
“啧。”季修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时若亦低头看着十分依赖他的顾玉宁,抱起怀中的小朋友站起身,对季修道:“谁看了你会不胆小?”很像是挖苦的一句。
说完,不等身后的好友反应过来,时若亦便抱着顾玉宁回了楼上。
时家父母各自有各自的工作,一般不会回家,哪怕时若亦的身体不好,在他们眼中都没有自己的工作要来得重要。
二楼。
当时若亦回到自己的卧室中时,顾玉宁已经趴在他怀中睡着了,睫毛落在眼下,卷翘又漆黑,时若亦静静看着他,只觉得这名被他从孤儿院中领养回来的小孩,乖得出乎人的意料。
让向来面白心黑的他都有些不忍心对他太过残忍。
毕竟顾玉宁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被他带了回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时若亦还不对他好的话,那可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俯身,时若亦把顾玉宁放在床上,就在他想离开这里时,才发觉顾玉宁一直没有松开他的衣角。
五根又嫩又小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
时若亦脚步一顿,想从玉宁手中把衣服抽出来,但他刚一动,床上的顾玉宁就不安地抖了抖睫毛,好像即将醒来。
“……”
僵持片刻,时若亦轻叹了口气,压抑自己喉间的咳嗽,慢慢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
他赤裸着上身,身上并非瘦骨嶙峋,反而有层明显的肌肉,时若亦小腹上的腹肌线条极为流畅,只是皮肤过于白皙,将这一切衬得有些病态。
一楼。
知道时若亦会下楼的季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喝了一口冰水后,他抬眸看到了从二楼上下来的少年,只一眼,季修就发现了时若亦身上的不对劲——他换了衣服。
原本的白色T恤被人换成了黑色,以季修对于他的了解,时若亦没有这么重的洁癖,吃个饭还得换件衣服,太繁琐了些,想了想,季修道:“那个小孩哭了?”
时若亦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季修身上,像是不懂他又犯了什么病,“你在想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
季修向来直白,“那你上个楼怎么还换了件衣服?”
片刻的空隙里,时若亦已经到了一楼,他不是很习惯和别人挨着坐,于是在季修对面的沙发上落座,闻言轻声说:“不可以吗?”
他在自己家换了一件衣服,难道不行?
季修对此没有接着追问,两人十分默契的忽略了这个话题,季修道:“当然可以了呢,大少爷。”阴阳怪气。
时若亦习惯的忽略。
如果在以往,季修绝对不会问时若亦他换没换衣服这个问题,只是今天在见到顾玉宁时,总害怕那个又小又软的小孩哭,便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
得到否认答案后,季修说:“你知道前段时间陈家那个托我告诉你他喜欢你吗?”
时若亦咳嗽了声,面色微白,他平静回答:“不知道。”
也没有想知道的欲望。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时若亦在季修面前半点温和都露不出来,整个人冷漠又平淡,仿佛面前这位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到的朋友,而是什么关紧要的人般。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先回楼上了。”
时若亦此刻脑海中全部都是顾玉宁的模样,酣睡时的、不安时的、也有生别人闷气时的,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趣。
季修放下手中的水杯说道:“不是,但也差不多。”
“一周后有个毕业聚会,有人托我问你去不去。”季修道,“那么多人,我又没法拒绝,况且,我还是挺好奇向来不信神佛鬼怪的大少爷您,究竟是怎么听信了那位道士的话,去孤儿院领养了个人回来的。”
语罢,季修就看到时若亦突然笑了一下,怔愣了瞬,他搓了搓胳膊,只觉得瘆人。
毕竟能让时若亦这么笑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