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发现了这两人的感情。他支开儿子,让他去镇上买点东西,然后带着几个家丁,把女婢赶出门了。
女婢不愿意,被打了一顿,顾丰说她痴心妄想,大少爷不过是玩玩她,过两年还是要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亲的。女婢最后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了,被拖拽到门外很远。
她不敢回家,想就在林子里等情郎回来。
大少爷在镇子里遇到了曾经的一个同学,女同学。能上学堂的小姐家境自然是好的,两人交谈了一番,女同学带来了新的关于战乱的消息。他大喜,心里想着日子安稳了,就有机会说服爹娘,有机会和女婢订婚了。
他带着女同学回了院子,女同学向顾丰说清了当今的局势,希望顾丰再出面去拉起一条买卖的路子。一家人招待客人,喝了点酒,他累得很快就睡着了。
林子里,女婢偷看到了大少爷带着女子进院子的全过程。她收回了迈出的脚步,瑟缩进林子里。夜里有不知类的野兽在咆哮,她身体很痛,心头一片茫然。
她没有误会。她认出那是一个普通的女同学,在大少爷还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她曾数次看见大少爷的朋友里出现这个女子。
女婢只是突然意识到了差距,意识到他俩未来是不可能一直如院子中一般,纯粹地在一起的了。
我会是……一个妾。她抛开了沉甸的情爱,清晰地思考。
她感到了愤怒,感到了不公,她的心痛苦得像是要碎了。她很愿意去相信情郎的真心,但她更相信她见过的悲剧、现实,与她的出身。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帮助她的人。她被分裂成了两半,这是一个家庭贫困,伺候兄长的女子,也是一个在大户人家里接触到新的、先进思想的女子。
第二天的清晨,大少爷从家丁那里打听到了昨日的事情。
他马上意识到不好,出门寻找女婢,最后停在了一课树前。
是很不好看的。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外貌出众的人,只是长得清秀,性格温婉。某一个午后独自喂鲤鱼时她的浅笑低眉,撞进了大少爷的心。
……她上吊自尽了。
大少爷回到院子后浑浑噩噩,没几天,就病得起不了床。
顾丰和妻子商量,认为是女婢的阴魂压在大少爷肩头,必须得找个道士驱鬼。
顾家人找到了女婢爹娘,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带着女婢的尸体回乡安葬。又很快就请来了一群道士,做法,烧符,喂大少爷喝符水,在院子角落布置法器。做完法后,道士们离开,只留下三个道士守夜。瑜恭道士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疯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瑜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见过一面的好奇的宅灵。
凌晨三更,瑜恭道士离开熟睡的两个师兄,偷偷走到了院子里。
顾儒深再次停下,余筱雨疑惑问道:“他找你说什么了吗?”
“……我记不清了。”
那段两人的谈话是顾儒深最后的记忆,很快它就因为被瑜恭封印了而陷入长久的沉睡。
“那你怎么知道解除封印的法子的?”余筱雨发现了盲点。
“我还是记得一两句他告诉我的话的。”顾儒深奈道,“我记得,他说过‘撕下符箓就能解除封印’这样的话。”
余筱雨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客气了,她的警惕心一下子拉了起来,给顾儒深道歉。
顾儒深倒是愿意见她不客气的亲近样子,只是现在才认识没两天,不好露出自己爱慕的企图,收下了道歉。
一人一屋子说了一堆漂亮的客气话,终于把话题拉回来了。
“啊……那地下室里那个是瑜恭道士?”
“对。”
“这……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那里吗?”
“大少爷没活下来。”顾儒深道,“顾丰很气愤,他觉得这是一群偏财的假道士,就想下手杀了三人。瑜恭道士掩护两个师兄离开,不幸被抓住了。他已经算到了自己的死期……顾丰强迫他喝了致命的毒药,把他锁在地下室里。那时候我还没——”
顾儒深不太确定道:“那时候我还没完全被封印,我现身和他聊了些记不清的话,最后他在衣柜壁上贴下了封印符箓……之后我就陷入了沉睡。”
“咦?”余筱雨的关注点很奇怪,“现身?你是有实体的吗?那个木衣柜也是你的一部分?瑜恭道士在衣柜里贴符都能封印住你吗?”
顾儒深茫然,却老实回答道:“是有的,只是我被封印了。衣柜不是……封印应该是可以的?”
好吧,一个会捏火雀儿的、还没睡醒的、常常走神还带了点失忆的迷糊宅子。
余筱雨心里给顾儒深贴了一堆标签,心里对它依旧带了些戒备,但不多了。
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余筱雨还问了顾儒深为什么对她的态度会那么友善……
但她思考着顾儒深的过去,一时之间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顾儒深瞄着她的神情,见她没有追问这个它很难回答的问题,也沉默着就当自己忘记了。
啊……瑜恭那家伙好像说过,要先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