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筱雨好像看到了火花,风把烤肉焦糊的气味送到她的鼻尖。
残忍、狰狞、恶心……
不可抑制地,胃酸翻涌,余筱雨扶住墙壁弯下腰干呕,可是肚腹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只鸟儿飞不出院子了,它焦黑的尸体落到了院子里,余筱雨可以听到它落地时与泥土接触的声音。
余筱雨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把三个房间都再仔细看了一遍,失望地发现她只有一张羊毛毯。
再次站在走廊上,天色越来越暗,余筱雨踮起脚可以看见围墙外的树尖,她看向那电网,看向……
那只鸟呢?
刚刚那只鸟尸呢?
余筱雨心里害怕,但还是快步走过去察看情况。
印象里鸟儿落下的那片地面,突起了一个小鼓包,刚刚还没有的,就好像……好像有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悄声息地把那具鸟尸埋了起来。
她不敢挖这座小坟。
余筱雨这时能确定这个院子里还有别人了……那扇木窗真的是风吹倒的吗?不,那时候她背后肯定有人……是谁?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她的直觉从进公司之后就没过……
天色越来越暗,余筱雨几乎看不清自己的十指了。
她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从醒来坚持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
余筱雨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里,她用那张羊毛毯裹住了自己,瑟瑟发抖地蹲在墙角。
她又冷又饿又害怕,山上的夜晚气温下降地很快。
有这么一段时间她在担忧自己的父母,不知道顾永乐会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她怨恨顾永乐,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缘故遭此灾祸。
就因为长得和他那白月光像吗?他想要得到一个百依百顺的替身?他想要囚禁我扭曲我的意志?
不可能,余筱雨心想,绝不可能……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屈服,那还不如让自己在那一天来临前死了。
不,凭什么死掉的是我?余筱雨反驳自己,可她现在也不敢诅咒顾永乐,如果他死了,那么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可能几年、几十年之后,才会有人来到这里发现一具饿死的女人尸体……
那张薄薄的羊毛毯并不能给她什么温暖,她的嘴唇被冻得发白。但在恐惧面前,寒冷并不算什么。
余筱雨缩在墙角盯着门窗的位置,凄寒月色把一切渲染得惨白而可怖。门门框、破败的木窗、不知何处传来的蛙叫、偶尔云朵浮过月前造成的阴影……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对顾永乐的厌恶和怨恨,而不是时不时冒出来的鬼怪幽灵、诡秘传说……
如果是个幼童被关在这里,早就嚎啕大哭哭得没有力气了。
我是个成年人……还没有到绝路……余筱雨用虚缥缈的希望鼓励自己,肯定有办法能逃出去,等到明天天亮……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被饥饿和寒冷包围的余筱雨没有发现,屋子外的风吹得呼呼响,却没有一丝被允许靠近她。那应该被发出木头摩擦咯叽的破窗,也安静地出奇。
……只是挡住风还不够。
已经彻底清醒的老宅关注着那个小小的人类,她像一只雀儿,被冻得羽毛都在发抖。
它没打算隐藏自己,这种情况也不允许它继续隐藏着,偷窥雀儿的一举一动了。
老宅感觉自己的每一块砖头、每一条柱子,都有一股很新奇的很热烈的情绪在流动,就好像人类的身体里时时流过鲜血。它的疲惫全消,和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充满了活力。
它捏了一团形状特别漂亮的火,就在余筱雨面前半米的地方,房间亮堂起来,现在它能更清晰地看清楚这只落在它身体里的鸟雀了……
“要暖暖手吗?”它问。
这声音并不阴森恐怖,也没有女鬼引诱般的魅惑,反而很温和,充满善意,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一个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成熟的可靠男人。
可余筱雨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了,她尖叫一声,拉起羊毛毯就把自己的脑袋也盖进去了。
老宅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非常懊悔。
余筱雨动不了,她的牙齿打颤,胸口布满冷汗,这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她没办法“想”了,大脑一片空白。明明紧闭着眼,一团法忽略的火却留影在她的眼底不停地晃。
在悚然中她嗅到了一股味道,有着雨后泥土的松软,有着初春花苞的青涩,一种很潮湿很清淡的味道。
这种味道令她全身都放松了,呼吸放缓,睡意涌上心头。
这座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有一个……鬼?妖怪?是一个……好鬼吗?余筱雨带着困惑,恐惧在消弭。不知不觉地,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