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无情地拍打着无俦与清月。二人陆陆续续地已经奔了四个时辰了,却依然没能甩开朱友拓与聂朝平。
此刻,他二人饥寒交迫,精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逃脱了。
“你的脸色好苍白!清月,你没事吧~”无俦摇晃下清月的肩膀。
只见清月唇干舌燥,满头大汗,毫无血色。
她之前每奔跑一阵儿,出于剧痛还得按一按腰间的伤口。
但是现在她步履蹒跚,眼皮耷拉着,似睁未睁,仿佛连眨眼的力气都快耗光了。
无俦的呼喊并没有使清月振作一些,她只是朦朦胧胧,颤颤巍巍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从嘴角挤出一个‘没’字。
这清月与那寻常女子卓然不同,即便是快要支撑不住了,嘴中也断不会有一丝矫情。
从她的身上,你只能看到超群绝伦的勇敢、执着与顽强。
虽是女儿身,更胜男儿心,巾帼红颜飒姿爽,女中豪杰不须眉。
无俦不忍见她遭罪,向后?了一眼,见那二贼没有追来,便将她扶到一旁的圆石上休憩。
无俦翻了翻身上,甭说是吃食,纵使天云门上带下的包裹,都已在慌忙之间经甩丢了。
他长叹一声,转眼瞄向清月。
依着往日的光景,别说碰她一下,单是多盯她几眼,也会换来冷冷的敌意。
可是这会儿的清月反倒出人意料地温和,无俦从她的眼中瞧不出一丁点排斥的意味。
也许是清月太过虚脱,早已没有了抵触的精神,亦者是她对无俦放下了戒备,终于有了一定的信任。
谁知道呢?毕竟,女人心海底针,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过多揣测。
常日里无俦难得与她多望几眼,于此危难之际却把清月打量个清楚。
清月人如其名,观之弥远,幽寒凄清,近之恒盈,皎皎月华。
无俦起初见她,泥沙流黄污浊其身,披头散发憔悴如斯,无需多想,定是落难之庶女。
时隔多日,虽然仍是身处‘狂风骤浪雨打萍,刀光剑芒影射花’的险恶处境,清月却是另一番仪姿。
彼时可谓之,今夕莫敢夺。
此刻的清月,你可以说她是书香门第之闺秀,你可以说她是习武世家之明珠,但是怎么也不会以庶民百姓之后待之。
清月心性高傲,志虑忠纯,遇强敌而不惧,临危难而不乱,真是当是之奇女子也。
清月与无俦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痴笑:没想屡次奋不顾身,出手搭救的竟是一个陌路人。你心中怀着怎样的慈悲善念啊!
“缓过点儿了么?”无俦忧虑地望着她,柔声说道。
清月没有说话,仅是微微颔首。
“那就好。你靠我身上吧,可以暖和些。”无俦盯着她那双既坚毅又忧郁的眼眸。
清月无力地翘起眉眉梢,嘟了嘟唇。
那眼神中饱含着六分深情,三分感激,还有一分的迷惘。
无俦心中一颤,竟是痴了。
这种感觉很古怪,不同于玉凝儿的一见钟情,倒像是两个相伴许久之人生出的惺惺之情。
风势渐渐颓了,细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二人的身上,溅起微弱的水星,周围静得可以听清飘落的雨声。
无俦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为清月遮挡细雨。
清月向上瞥了一眼,嘴角轻扬,向着无俦贴近了些。
无俦见势,身子立刻迎了过去,刚好方便清月倚靠。
清月又向他偷偷地瞄了一眼,然后欣然枕落在他的胸口。
她感觉无俦的胸口温热踏实,又听那心跳‘砰砰’有序,竟双眼缓缓闭合,遁入甜蜜的梦想。
无俦低头看着胸前的清月,甜甜地笑着:快睡吧,你定是累极了。世家怎会有你这般的女子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士也不过如此吧!
过了半柱香的时光,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无俦转头望去,朱友拓与聂朝平带着大批弟子已经赶上。
“他们在哪儿!”其中一个弟子指着嚷嚷道。
“都给我跟上,别再让他俩溜了!”朱友拓疾声喝道。
众人齐声应和,加快步伐冲了过去。
无俦急忙放下衣衫,晃动清月的胳膊:“清月,你快醒醒,他们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