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个忙人,平时很难能够闲下来。
在假装被李建成毒害以后,观音婢便让他在卧榻上多呆几天。
李世民根本闲不住,躺在卧榻上憋得难受,便和观音婢商量着要到前面承乾殿处理公务。
观音婢坚决不同意,对李世民道,“这装病如同打仗,要装就要装得像,不然就会露了馅。阿爷要是发现你在糊弄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世民也不敢大意,只得耐着性子,在垂拱后殿呆满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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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满三天以后,观音婢才同意李世民去见李渊。
这日上午有内朝,李世民选在下午到万春殿去觐见李渊。
李渊正在万春殿东间临窗榻上坐着翻看奏折,见李世民进入殿中,慈爱地看着李世民,点头向他示意。
他向来不拘于礼节,李世民施礼后,父子之间也不见外,两人隔案促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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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将手中奏折放在案上,端起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看李世民面色红润,缓声问道,“二郎恢复得怎样?”
对于李渊的关心,李世民心存歉意。
想起自己假装昏迷时,李渊深夜赶到弘义宫探望,李世民就感到不安,他真不忍心欺骗年近六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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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面有愧色地道,“都是儿臣不好,饮酒没有节制,差点铸成大错,惹得阿爷担心,今日特来向阿爷请罪。”
李渊语声和蔼地嘱咐,“没事就好,今后不能再这样喝酒,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担着家国的责任。”
李世民顿首应道,“儿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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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想起李建成毒害李世民之事,忧心地叹了口气,“为开创大唐基业,二郎居功至伟。晋阳起兵,平定宇内,皆是你的功劳。”
李世民在李渊面前不敢居功,急忙逊谢道,“没有阿爷,哪里有儿臣立足之地,哪里会有兵有将供儿臣驱使?所有的一切都是阿爷给儿臣提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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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微微点了点头,“此话虽是不假,也是因为阿爷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
他接着不无遗憾地道,“当初我就想立你为嗣子,你坚决不肯。你大兄大你十岁,如今为太子多年,他也是阿爷的儿子,我实在不忍心敕夺他的太子之位。”
说完,李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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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猜不透李渊接下来要说何事,他没有接李渊的话茬,而是转过脸看了看在一旁侍立的宫女。
宫女会意,用托盘端着细瓷壶茶过来,李世民从托盘上端起茶壶,亲自为李渊添上茶水,并拿过一个茶盏,也给自己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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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李世民,“阿爷看到你们兄弟好像是难以相容,一起都在京城,早晚要起纷争。阿爷想着让你到洛阳行台,川陕以东由你掌管,命你如汉朝梁孝王一样设置天子的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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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听李渊这样说,不知道父亲是试探,还是真心。
他快速在心中权衡,到底该如何答复李渊。
虽说是一时没有想清楚,但直觉告诉他,洛阳绝对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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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含泪对李渊道,“阿爷如今已是年近花甲,儿臣哪里也不去,只愿守在阿爷膝下,尽儿子应尽的孝心。”
李渊对李世民道,“天下本是一家,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相去不远,等你去了洛阳,阿爷想你的时候,可以前去看你,你不必为此事伤心。”
这样的大事,李世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对李渊道,“此事不急,还望阿爷详作考虑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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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李渊之后,李世民回到弘义宫,他将李渊让他去洛阳的事告诉了观音婢。
观音婢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她低头用手指在几案上,先后画了两个圈,然后用右手食指按着后面那个圈,低头默默思考。
过了一会儿,观音婢抬头看着李世民,坚定地对李世民道,“阿婢也觉得洛阳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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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问观音婢,“阿婢是如何想的?”
观音婢道,“假如阿爷真心让你去洛阳,他就是不想再改立世民阿兄为太子。”
李世民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如果是这样,在阿爷心中,父子亲情要高于江山社稷。他是不忍心亏待大兄,也不忍心亏待我。难道他没有想过,他百年之后怎么办?待他百年之后,天下岂不分成了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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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微笑看着李世民,“世民阿兄愿意天下一分为二吗?大伯愿意天下一分为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