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夫人端着食盒让李世民、观音婢吃樱桃,她笑微微地看着观音婢夸道,“二郎娘子长得真好看,上次见你,还是你们成婚时,我去喝喜酒,远远地看了两眼。”
她边说边将食盒让到观音婢面前,观音婢伸出纤手捏了两颗,独孤夫人看着观音婢,抿嘴笑道,“那时候,你年龄小,看着还没有长开,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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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被独孤夫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拿出的樱桃没有即刻就吃,右手捏着细长的果柄放在左掌的掌心,应酬道,“本来早就该来看望姑母、姑父,我们成婚没几天就去了河东,后来回长安一次,又在为母亲守孝,一直没有拜见姑母、姑父,还望你们能够见谅。”
独孤夫人笑道,“都说二郎娘子是个才女,今日一见确实不假,有才的女子就是会说话。”
观音婢谦虚道,“侄妇哪里称得上才女,只是多认了几个字罢了,和姑父的才学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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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夫人侧脸看了一眼依然正襟危坐的萧瑀,数落道,“你姑父是读了不少书,我看是食古不化,就是脾气太倔,说话没少得罪人,除了我日日将他当神佛一般供着,没人愿意和他来往。”
李世民接话道,“我看姑母说得不对,家父就特别敬重姑父,如今是一刻也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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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萧瑀终于发话,他对独孤夫人道,“忠言逆耳,实话难听,姊夫要是早听我的话,也不会走到今日。他将我贬出长安,可是如今,那些整日在他面前说甜言蜜语的人,却将他杀了。”
说完,他又板起脸,好像在想着心事。
李世民道,“治理国家,最缺的就是像姑父这样的人,所以刚到长安,父亲就让我去请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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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夫人见几人只顾说话,观音婢手中依然用手托着那两颗樱桃,知道她怕在长者面前失礼,就自己也拿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边吃边让观音婢和李世民。
观音婢这时才轻启樱唇,将一颗亮红的樱桃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
独孤夫人又拿了两颗樱桃递给萧瑀,说道,“你也跟着吃几颗,别板着老脸坐着,让孩子们看着拘束。”
萧瑀接过樱桃,脸上才微微有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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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樱桃,独孤夫人又往观音婢手中塞了一颗黄杏,然后也拿起一颗塞给萧瑀,嘱咐道,“二郎和阿婢都不是外人,你别老是端着个架子。”
观音婢看独孤夫人数落萧瑀,像数落自家小孩子一般,不管独孤夫人怎么说,萧瑀都是没有丝毫愠色,倒是一对恩爱的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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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独孤夫人这一通忙活,几个人说话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她扭过脸看了看正在吃黄杏的萧瑀,转过脸对观音婢道,“你姑父就是这个样子,在人前老是端着架子,但是那日见到二郎送去你父亲的书信,高兴得却像个孩子,恨不得立刻就从河池赶到长安。”
“看他那兴奋的样子,外人还真猜不出,他是要跟着你父亲去造姊夫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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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将手中的杳核放到几案上,为自己辩解道,“姊夫哪里能和叔德想比?一个繁荣鼎盛的大隋,生生断送在他手里。如今天下,称帝称王者多如牛毛,不是叔德定鼎关中,我们这些亲戚都要毁在姊夫的手里。”
李渊,字叔德,因他与萧瑀是多年好友,萧瑀对李渊便以字相称,李渊喊萧瑀则是萧郎。
独孤夫人嘟哝道,“你既然啥都知道,还放下正事不干,非要去江都去找阿姊。”
萧瑀黯然道,“如今姊夫被害,我怎放心阿姊?”
独孤夫人继续唠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去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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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怕独孤夫人与萧瑀因去见萧皇后之事起了争执,便劝慰萧瑀道,“我觉得,姑父如去江都,反而会对皇后不利。”
萧瑀关切地看着李世民问道,“为何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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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替萧瑀分析道,“现在兵荒马乱,暂且不说姑父能不能到达江都。即使你能到江都,能将皇后接回来吗?”
“宇文化及以萧皇后的名义,立杨浩为帝,以示他所立皇帝的正统性。他要利用萧皇后,所以如今萧皇后的处境并不危险。”
“假使姑父非要将萧皇后接走,宇文化及怎肯让萧皇后为别人所掌控?到时候不但会将萧皇后置于险地,而且姑父也可能是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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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听了李世民分析,沉默不语,他对萧皇后之事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如今听了李世民的劝说才恍然而悟。
萧瑀慨然叹道,“阿姊对我甚是疼爱,如今看她落难,我却无能为力。”
他转而对李世民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执天下权柄,不可不慎,短短几十年,我又再次经历王朝倾覆。”
李世民听萧瑀的话意,似在感叹治国之难,又好像在提醒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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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萧瑀、独孤夫人摆下家宴,款待李世民、观音婢。
席间,独孤夫人再次说起年前李世民送信请萧瑀回长安之事。
她告诉观音婢,别看你姑父慢悠悠的,做起事来可是一个急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