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看到李渊瑟瑟缩缩,一副卑微奉迎的模样,他对李渊生出可怜之意,安慰他道,
“嫂夫人虽不幸故去,但从兄身体依然康健,不应因此萎靡不振,当重振精神,多为朝廷做些事情。”
李渊想起元霸不幸早夭,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叹道,
“不是微臣萎靡,而是近两年总是感觉心力不济,做起事来有些力不从心。纵是有心为陛下分忧,却无力冲锋陷阵,上场杀敌。”
他说着用衣袖拭了拭脸上泪水,接着说道,
“这几日我在病榻之上也是辗转反侧,深感有负皇恩,有愧于朝廷,想着以这苟延残喘之体为朝廷尽些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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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见李渊如此恢心丧气,心中有些不忍,毕竟他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从兄,两人幼时关系很好。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杨广不禁生出悲悯之心。
他将手中奏折放下,声音柔和而亲切地劝慰李渊,
“大隋人才济济,朕也无需从兄为朝廷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只需将本职做好就行。”
李渊听杨广安慰自己,面现感激之色,
“依微臣之能,得以在朝堂立足,全赖陛下与姨母的全力维护。没有大隋江山永固,微臣哪能安享荣华富贵?但空食朝廷俸禄,微臣心中总是不安。”
“前段时间回到河东,微臣才知也可为朝廷效微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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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看到李渊感恩戴德的模样,心中想道看来这位从兄还算识相,知道他李家的荣华富贵靠的全是杨家。
人都是有感情的,也都是念旧的。有共同的经历,就有更多的话题,通过聊共同的话题,便可拉近彼此的心理距离。
提起亲情,杨广就想起小时候和李渊一起玩耍的往事,想起少时一起出游。
那时候杨坚还不是皇帝,杨广和李渊是身份地位平等的从兄弟。没有地位的差别,相互之间的感情就更真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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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相互之间身份地位不断发生变化。
杨坚篡周自立之后,杨广先是成为晋王,后来成为太子,最后登基为帝。
而李渊虽是贵为一品的唐国公,但所任实职从正六品的千牛备身,混到现在年届五十,还只是正四品的卫尉少卿。
如今两人的地位已是天差地别,相互之间的感情也不再如少时那般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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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渊以弱者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提起独孤皇后的爱护,那种救世主般的优越感,让杨广感到舒心和享受。
听说李渊要感恩图报,准备为朝廷效微薄之力,杨广并未放在心上。臣下向他说之样的话,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对朝中大臣来说,“为朝廷效微薄之力”是他们的口头禅,杨广对这些说词从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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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今天听李渊也这样说,就随口问道,
“从兄回一趟河东,可是想出了好的治国良策?”
李渊正襟危坐,神色谦恭地问杨广,
“陛下可记得曾经下诏,令天下富户养马以供兵役?”
杨广若有所思,微微点头,“是有此事。”
李渊自责道,“但微臣当时没有领会陛下苦心,因随驾征讨辽东,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按律应当治罪。”
杨广显得十分宽容,和颜悦色宽慰李渊,
“从兄随驾出征,哪有时间去养马?朕不会因这事追究于你,从兄只管放心。”
李渊扶案叩首,面现阿谀谄媚之色,讨好地笑着说道,
“微臣谢陛下不治罪之恩。但臣虽有罪,犬子建成却有心,他依陛下诏令行事,蓄养众多马匹。我也是这次回河东之时才知道此事。于是心中庆幸终于有了可以报效朝廷的机会。”
“微臣今日觐见陛下,就是想将这些马匹献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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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曾多次在窦氏夫人的劝说下,向杨广献过宝马。
杨广从小就知道,唐国公府有养马的习惯。他心想你唐国公府多年来受朝廷恩惠,献些马匹也是应该的,不管多少,也算是有这个心意。
他满是赞许地对李渊道,“从兄心中能够想到为朝廷分忧,朕心甚慰。不知从兄打算献多少马匹?”
李渊欠身望着杨广,“还望陛下不要嫌少,也只有区区两千匹。”
杨广面现惊异之色,不相信地再次问道,“多少?”
李渊平静地回答,“只有区区两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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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杨广总算听清,李渊要献战马两千匹。
他心中感到十分惊愕,两千匹战马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不说专门的骑兵,十万人的军队,所有的战马加在一起,也没有两千匹战马。
在那个命如草芥的时代,马比人贵,每匹值十万钱。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家庶民百姓的所有财产,也没有一匹战马值钱。
李渊一下就献出战马两千匹,不得不让杨广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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