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回到了帐篷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琢磨,然后终于制毒完成。
只是量少。
她又开始琢磨,一般来说,毒性越大越不好得到,毒性要有把握,她得能解毒,还得要下毒方便。
敌人在上游,我军在下游,靠河流肯定是不行了。
只能靠着风向,狼烟。
如果提前知道了风向,把毒制作成了燃香,会好一些。
她用笔写写画画,最后终于找到了几位比较好燃的药材又试验了下。
又配置好了解药,这才去了主帐,她忙起来,就没功夫想谢瑾瑜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也有自己守护的方式。
谢瑾瑜选择从戎,她选择学医,自然都要用自己擅长的领域保家卫国了。
当她拿着自己研制出来的毒时,娜仁图雅和李莱都是惊喜万分。
漠北的士兵,骑兵为主,体型彪悍。漠北之地贫瘠,百姓茹毛饮血,力大无穷,跟漠北对战,大曦的士兵无论是体型上,还是体力上都不占优势。
他们唯一占据优势的,就是守护自己国家土地和百姓的信念。
能让自己的人少死些,是每个将军毕生的追求。
“来人。”李莱让人传了善于勘测天时司天监的随侍。
兵者,诡道也。两国交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所以每次大军开拔,总是要带上观测天气的侍从。
“明日可是西北风?”李莱单刀直入,率先问。
侍从摇头:“明日不是,今日是,今日夜间……”
李莱回头看向沈芳:“今夜你能准备好么?”
沈芳点头:“可以。”
李莱挥手,众人退下,他开诚布公地跟沈芳说道:“不是本王不信任你,我知道你也是想要尽一份力,可惜,下毒这个方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我只能派先锋营夜间突袭,然后点你所说的狼烟。”
沈芳连连点头:“应该的。”
她当时琢磨这些,不过是想要转移下注意力,到底是否可行,她心里也有些没谱。
等到她跟娜仁图雅和李莱说了自己的主意,就有些后悔了。
万一——
万一不行,岂不是白白让许多无辜的将士丧命?
她又忍不住后怕,听到李莱说只是少部分测试下,她才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等她出了大帐,才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随手抓了一把——
却是个热乎的人。
她以为是守卫,刚松手跟人道谢,就听到李桢冰冷的声音:“本王是抹布么?”
沈芳:“?”
李桢:“用完了就弃如敝履。”
沈芳浑身疲惫,哪里来的心情跟他斗嘴,摇摇头:“王爷金尊玉贵,敝履抹布不能及也!”
“这还差不多……”李桢板着脸看,教训地口吻训斥沈芳:“你这几天黑白颠倒的就是研究这些?你知不知道,打仗非同儿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一个寻常女人跟着裹什么乱……”
“是,是我造次了。”沈芳累得站着都能睡着,其实她知道李桢是一片好心。
任何时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
她曾经万分鄙夷她爹方九城,一个芝麻大的官,自己家都顾不上,却想着拯救万民。
可等到她长大了,看到两国即将开战,战火即将燃起,她却也做了相同的事。
她本是极为自私的人,她看三国,最喜欢的人是曹操。
只因他宁肯我付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
这句话被后人诟病了很久,沈芳却非常喜欢。
年幼的时候,方九城给她讲起的时候,她也还是觉得人还是要自私一点为好。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顾他人瓦上霜。
可自从爹爹下狱,娘亲失踪,她是被圆通大师,和鬼判官程君楼教养长大的。
圆通大师从来不说什么佛语,灾年下山济世,他却是打头的。
程君楼也从来不讲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可他言传身教,一点点让沈芳热爱这个人世间。
无论沈芳做什么,程君楼总是报以宽容的理解,从来不训斥她。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所有人都说你不好,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个烂人,摆烂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可当有人对你抱有期待,一直说你好,一直鼓励你,关怀你。
就让你觉得,为了这些人的期待,也万万不能长歪了。
甚至是放个屁,都想是香的。
她跟随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这次她其实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她人在这,她相信,如果是师父在的话,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会和他做一样的事。
守护着大曦的江山,守护着大曦的百姓。
她其实还是恨宁帝,甚至恨不得他立刻马上马不停蹄得驾崩。
可私怨归私怨,百姓是无辜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大曦好,百姓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