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孙子,断送在她的手上。
阁老走上前来,亲自将朝阳扶起。面上一如往昔,更多的是对朝阳的心疼。
“公主何至于此,星阑是没了,可也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我魏家人,只要北朝需要,就算是战场也上得,先进去再说话。”
魏阁老的一个眼神,青蓝马上送上伞,搀着朝阳往里走。
朝阳敬佩这老臣,哪有不听的道理。
魏宅还是八年前她来的那个样子,只不过有些地方没有修缮,老旧了些。
魏家人都是风雅之辈,沿途栽种的也是兰花居多,春日里花已经渐渐的开了,做出迎宾的姿态来。
穿过外院,进了里院,会客厅里挂满了阁老以及学生的字画,金兽里点着檀香,婢女门都规矩的站在角落之处,不愧是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处处讲究,就连朝阳的公主府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啊。
朝阳四处看着,发现除了魏星阑的几个小侄子穿了孝服,其他的长辈皆着平常的衣服,就连这屋里的摆设,都没有动一分,前边灵堂朝阳也看了一眼,一切从简,不过是烧了些纸钱,并没有大操大办。
这种情况却连平常人家都不如,与内里的规矩竟是天差地别,朝阳一时想不明白只是为何。
正准备开口之时,魏星阑的娘亲手给朝阳递上了棉质布巾,请她擦去身上的雨水。
朝阳对着这位三夫人有愧,自是恭恭敬敬的接下来。
“怎敢劳烦夫人。”
三夫人脸上半分责怪朝阳的神色也无,只是颇通情理的开口。“舟车劳顿,又淋了雨,莫要感冒了啊。”
说着又给她递上一碗姜汤,便去了丈夫的身边。
这样,朝阳就更难受了,她自觉愧对这一家人,糟蹋了他们培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心血啊,为什么不怪她呢?若换做是朝阳,早就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自己这样的人碎尸万段了。
可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的。
“阁老,本宫对不起你们!”
“公主,自你来了魏家,这句话已然是说了第三遍了。”
“你们为什么不骂本宫?”
三爷走上前,他便是魏阁老的第三子,魏星阑的生父魏烨熠,当年官途一片光明,却因魏阁老身体不好辞官回家尽孝。
“公主派星阑去运河县,从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也从未想过害他,且下召之前已然跟他说过,跟魏家人说过,如今他殉国而死,乃是魏家的荣耀,魏家的列祖列宗,都会感激公主而不会怪公主的。”
“三爷说的这些本宫都不懂,本宫只知道人死如灯灭,他才二十岁,还未和凌晴成为结发夫妻啊!”
“公主,此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好了,你们先下去,老夫有话和公主说。”
魏阁老适时的阻止这种没有意义的谈话,一时间一屋子的主子奴才,全都退了下去,朝阳也低下了头。
“公主,老臣年迈,就不下去给公主行礼了,望公主别见怪啊。”
朝阳此时羞愧难当,这一次也是为了赎罪来的,魏阁老辅助两朝君主,奠定了不知道多少基业,给她下跪,她多少还有点受不起。
“阁老这么说,就是折煞朝阳了。”
魏阁老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人人都说朝阳嚣张跋扈,即便他已经多年不在朝中,对这些事也是从来不信的,十岁那年见她,魏阁老就知道这女娃娃聪明伶俐又心地善良,就算脾气大了点,也不会成为人人唾骂的祸害。
事实证明魏阁老没有看错人,现在的江山,不就是朝阳一力撑起来的吗?
就连周峰那个老匹夫,以前最看不上朝阳了,怕的就是她祸害朝纲,现在给他写信,也全都是溢美之词。这江山谁说了算都不要紧,还得看是否有能耐让天下的百姓都甘心顺服。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就凭朝阳能轻易的解决户部银两短缺,安抚灾民又合理控制瘟疫这几件事,便足以看出她是办大事之人。
是啊,办大事的人怎么能对一个人的生死耿耿于怀呢?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孙子。
“公主坐吧,若不嫌弃,拿这里当公主府就好了。”
朝阳的泪一小子便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魏阁老便觉得亲切,便觉得能倾泻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十岁之前是如此,如今在见了,又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