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京墨还是收下了那对玉环。
她也这时才知道,为何向来习惯于驾车行驶在庄子与白府之间的宝叔,突然之间接连几日见不到人。
临离开之前,她问了忍冬娘一句,宝叔会不会再来做工。忍冬娘迟疑许久,才不确定的点了点头。
京墨心中了然,恐怕再次见到宝叔,想来是要再等些日子了。
将如意做的酥盒留给了忍冬娘,又嘱咐忍冬爹多“照顾”一下叶宣竹,京墨便回了白府。
直到坐在马车上,随着路况跌宕起伏而摇晃着脑袋,京墨突然间才想起来,原来白夫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想起她刻意提起的那句,打听打听燕窝的事情。京墨轻轻揉了揉眉心,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又是一场难打的仗。
马车颠簸摇晃,晃得她都有些厌烦了,忍不住又想起宝叔来。想起宝叔,她的手又下意识地覆上心口,那里是李奶奶留下的玉环。
冷风呼啸,吹过马车,即使是隔着车帘子,也都吹的她身子都僵硬了。
京墨合上了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梦里,是李奶奶笑容和蔼的模样,嘱咐着她要多保重身体,笑呵呵地问着她将来的打算。末了,李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走了以后,希望你多帮帮我家元宝。我听说了他有个上心的姑娘,若是两人都有那个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撮合一下,不然......”
还不等得京墨说话,马车便是猛地一个颠簸,颠得她从梦里惊醒。
“姑娘,回府了。”
头还有些昏沉,京墨轻轻甩了甩脑袋,恢复了清醒。
只是短短的半日,再次回到这里,却仿佛时隔许久一般,叫她有些恍惚。
葳蕤院还如平日那样子,安静而繁忙。偶尔有些脚步匆匆的丫鬟有事情来回报,先是跟那几个看门的小丫头说,由她们告知几个贴身服侍的一等二等丫鬟,最后无法处理的,才能告知白夫人,见到她的面。
京墨站在白夫人门外,等着里头红笺的回应。
“夫人,京墨从庄子上回来了,现在正在门外候着,要叫她进来吗?”
白夫人正好午睡起来,轻轻打了个呵欠,慵懒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叫京墨进来。
“见过夫人。”
“嗯。”
也许是因为刚刚起床的缘故,白夫人还有些反应迟钝,声音妩媚而缱绻,叫人沉醉。
只是只有几个近身服侍的丫鬟才知道,这个时候的白夫人,才是最暴躁易怒的。
小幅度的活动了身子,葳蕤院冬日里向来是最暖和的。京墨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指,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身体。
她不敢废话,三两句话便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所以,那个叶宣竹便带着一帮子讨要工钱无门的工人,不远千里赶到了咱们这里,指望夫人能给他们个公道。”
京墨后背有些发凉。
她也不敢动,只等着白夫人接下来的命令。
半晌,才传来一个级轻的声音,飘渺而冷淡:“哼,还真想叫我忍下来?”
白夫人勾唇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没什么温暖。她扭头看向一众丫鬟,缓缓坐直了身子。
“表小姐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嬷嬷呢?去个人叫她过来。”
红笺领命前去,屋子里只剩下京墨一个丫鬟。
“你说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呀?所以才天天将我这样看不起,遇到什么肮脏事儿都往我身上推。”
京墨后背的汗越积越多,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告退时,却听见白夫人略微有些疲倦的声音。
她心中惊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白夫人真心流露,惊讶的连回话都忘记了。
“自我小时候起,家中便败落了。我爹娘却仍旧要摆那些没有用的排场,更是将我家拖累的一日都不如一日。后来我遇见了心爱的人,却又迫于我那个算计心重的爹娘,不得不嫁入当时如日中天的白府。”
白夫人声音温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京墨垂着头,后背却隐隐能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只能希望白夫人早些说完。
只可惜,白夫人并没有感受到她强烈的抗拒,陷入回忆之中,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可就算嫁入白府又怎样呢?我家的落败之势还是无法挽回,到最后他们两人竟然连掌家之位都要让出去。”
“他们派人来找我求助,可他们从没有想过,出卖了我的他们,又怎么值得我去帮忙呢?我自然是不会帮他们一丝一毫的,我眼看着他们落败,看着他们没了一切,我心中痛快的很!”
“可是后来呢?后来……”
白夫人越说,心中的悲愤之意越浓重,眼看着就要说出一些不该被他们这些丫鬟听见的话了,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人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