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岸内里的装饰亦是豪华奢侈,富丽堂皇,叫人移不开眼。脚下是织金的地毯,打着细细的络子,铺在乌木地板上,显示出了足足的气场。屋子里熏着淡淡的沉香香气,绕在鼻间,叫人的身心都沉静下来。两侧的柱子雕着华丽的纹路,与立在旁边的蜀绣屏风互相对应。
京墨搀扶着白檀,收敛视线,眼观鼻,鼻关心,以免叫旁人觉得他们没见识。
没走几步,后头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险些以为要被关起来。好在旁边的白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她有些紧张的情绪。
“你来了,白公子。”
那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勾引魂魄的韵味,叫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我叫了大夫来,临走之前,让他给你们开个药方子…”
“您有什么指教吗?”
白檀不想听她说这些有用的没用的,见她半天都没说到什么关键的地方,冷着脸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呵,您别急啊。”
那一声轻笑勾人的很,京墨没忍得住,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来偷偷看向声音的主人。
她原本以为,有这样迷人心弦嗓音的女子,容貌也该是倾国倾城,惊艳绝伦,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张勉强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前提还是忽略掉她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
这女子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生的普普通通,只是她的嘴生的秀气,唇形标致饱满,倒是增添了些美色。她身上是一袭水红色的细纹妆花薄纱袄裙,衬得她面色红润光泽。因着刚才的颠簸,她如雾的云鬓有些散乱,垂下一缕来,散在肩上,更显得妩媚。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落差,叫京墨有些转不过来脑子,眨着眼睛看她,便是被抓了个正着。
“小丫头,你看我作甚?”
那女子学着京墨的模样,也眨眨眼睛,满是兴趣。
“没、没什么。”
京墨一慌,连忙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夫人还有什么事吗?”白檀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落后于他半步的京墨。
“您用那马车夫的命,要挟我们来这儿,想必也不是只为了说这些东西的吧。”
当时在路上的那一番话,粗粗一听像是没什么其他意思,可细细品味一番,便能品出其中的内涵来。
这位夫人话里话外都只透露出一个意思来,便是嫌弃那马车夫害得自己丢了面子。明面上说自己管教不当,实际上却是要用那马车夫的命来齐全她自己的脸面。
白檀自小就在富贵之处长大,听的都是这种拐弯抹角明嘲暗讽的话,自然明白这人的话全是说给自己听的。可到底是善良,不忍心真叫这马车夫白白丧命,便答应了赴约。
“公子好生聪明,叫我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春娘秀眉微微上扬,从主位上起身,做了个谦让的动作。
“您上座。”
白檀冷哼一声,也不跟她谦虚,轻轻一握京墨搀着他的手。
京墨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眼眸,便扶着他坐上了主位,然后静静的抱着书立在一边。她本想着自己拿着便好,可白檀却伸了手来,接过那些书籍,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白少爷,关于我的名字,想来你也有所耳闻吧。如今我将我的身份摆明了,自然是有事情要与您商谈,不知道您可愿意留在这江南岸用午饭?”
原本高高在上的春娘,现在却做出一副眉顺眼的模样,叫京墨不由得提起了心。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春娘是谁,可听她所说的话,想来她的来历也是不小。
“我竟然不知道,我这么有能耐,竟然让春满楼大名鼎鼎的花魁娘子有求于我。”
白檀的话镇住了京墨,叫她再次落在春娘身上的目光带了些许的惊疑不定,怎么样也无法将那赫赫有名的花魁与眼前这个不过是清秀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不带半分遮掩的视线灼灼,引起了春娘的注意。
“您身边这美婢倒是可人,性子也乖顺的很。”
京墨没想到会得这么个评价,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当初险些被卖去青楼的经历,再看眼前的花魁春娘,吓得往后一缩。
白檀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看向春娘的眼里便带着几分不悦:“她怎么样,还轮不到旁人来评价。你嘴上说着有事求于我,可看你这模样,倒像是成竹在胸啊?”
他半是要挟的语气,成功逼得春娘服软:“是我冒昧了,还请二位见谅。”
她的服软并没有叫白檀满意,反倒是激得他更带上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的大名,我也已经听说过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找我说白薇的事情吧。”白檀目光如箭矢一般,深深刺入春娘的身体里面,刺出了她的所求。
“白少爷果然聪明,不用我说,便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