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炼巨舰之间的炮火交锋,远远超乎了江离彼时东岛海战所见过的铁甲舰之炮弹。
如果说东岛海战时的铁甲舰,还有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话。
那这可以航行于天穹之上的万炼巨舰,其炮火之恐怖,已然超乎时代。
这是属于超凡伟力的爆炸艺术。
广义号的三门炮台,济夷号的两门炮台,还有极夜号的四门炮台。
足足九门口径都在十丈之上的巨炮推出的炮弹相撞,那是足以将数十里东海之水蒸发的恐怖力量,在战舰之间的天穹炸开。
虽然广义号的三门巨炮在口径上与极夜号之间有些差距,但是毕竟是以五打四。
而且济夷号的两门巨炮之火力其实犹在极夜号火炮之上。
只不过方益堂身为步兵统领出身,对巨舰的掌控,远不如正统出身的河源妖一,这才导致了他无法将巨炮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
说到底,他对灵光网络的掌控,根本没有达到新术的标准线,只是因为身为姚禹庭这位大庆水师十二艘巨舰管带共尊的指挥使之亲信,这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但那位林翔林管带,却真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将自己的三门炮弹,在中途就与极夜号相互对撞,引爆,使得极夜号炮弹的推力在天穹之上便消散大半。
而就算方益堂再蠢,以二打一,还有火力优势,至多也就是无法对极夜号造成伤害,被其躲过,自己吃亏,确是绝不可能。
就这一轮炮火交锋来看,居然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走。”
方益堂大喜过望。
“炮膛的冷却,需要时间。
没有了主炮,就算那极夜号再怎么极速也没有用,他们总不可能用船身来与我等互撞。
如此极致的速度,就注定了他们的船身甚至可能都未必能比得上同等练数的巨舰。
若是真个相撞,还不知道谁死谁活呢。
这段时间,就是我们遁逃的时间。
我们立刻催动全速,离开这片海域!”
林翔却看向那海洋之上的高晟号和高晟号号之旁的葫芦,缓声道:“不成,这高晟号之上,还有我大庆的子民,我不能抛下他们!”
“那高晟号之上,不过就是些贱民罢了!”
方益堂愕然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
不就是那东岛少主身后的支系错综复杂吗?
这样,我们把他和东岛中人,也带上。
大不了,牺牲部分火力,空出部分御灵师的舱室也就罢了。
反正有你指挥,这极夜号的火力对我们还造不成碾压。”
“方管带,你在说些什么。”
林翔面色冷了下来。
“本将虽然出生在福州,离东海之地更近,年少之时进学,也受到过东宁王的资助,对东海诸岛,天然有着亲近之意。
但本将要的,可不是只求与自己有关的人能够安然无恙。
大庆水师,为护佑大庆万民而立,你本应当更加知晓这个道理才对。
若是局势所迫也就罢了,如今东岛少主将高句丽之上的大庆子民接了出来,那本将就不能熟视无睹!
催动炮台也需要一些时间,高晟号作为商船速度也差不到哪去。
我们可以迁就他们的速度。
本将,要将他们,全部带回大庆!”
“又一个糊涂蛋!”
方益堂根本不能理解江离与林翔这种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为了江离也就罢了,江离身后的周师与执掌风语文章的陈实庵倒也算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为了这些商人,居然要他在这种时刻去迁就?
开什么玩笑!
“你可知道,为了将你我这两艘万炼战舰,铸造出来,大庆上下倾注了多少心血在其中?
其中花费的资粮,就算让这些商人干上一万年,都无法挣来!
若是因为他们,将这两艘战舰沉没在此处。
那你就是大庆的罪人!”
“资粮固然很重要。”
林翔却是摇了摇头。
“但总有些事情,大于其他。”
“这才是真正的九州风骨。”
宝葫芦之上的江离在天视地听的作用下,将一切尽收耳底。
如果大庆皆是方益堂这样的软骨头,那便当真是毫无希望了。
真正撑起如今的大庆,让大庆还没有彻底日薄西山的,还必须的是在方益堂看来不可理喻不识大体的林翔这种人。
只可惜,林翔的风骨,生错了时代。
大庆上下,虽不敢说皆是方益堂。
但执掌大庆,高居庙堂之上的,却都是一个个权衡利弊最是拿手的方益堂。
“何必吵闹呢。”
炮火产生的硝烟缓缓散去,漆黑的极夜号之上,河源妖一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管是高晟号之上的商人也罢。
那位曾在东岛之上,击败了我东洋淘汰水师。
让神皇陛下一枚闲散棋子被提起,盘活了局部棋局的东岛少主以及东岛中人也罢。
都会陪着你们这两艘战舰,一同陨灭在这片海域之上。
谁也,逃不脱。”
言语之间,河源妖一闭上了双眼,一双手在空中舞动,表情沉醉,似乎要演奏某首神圣的曲子。
而他的挥舞,就是前奏。
江离看着神神叨叨的河源妖一,眉头皱紧,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河源妖一双手舞动到了某个点,重重落下之后。
那极夜号上的四门主炮,居然再度运转了起来。
炮膛之中,居然再度开始填充起了炮弹!
“他是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