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凜眸光裏便有了幾分笑意,揚聲道,“冷尋,傳膳。”
精致的佳肴擺在梨花木桌上。
菜並不多,只是簡單的三菜一湯。但是每個菜,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在江上同行一個月,南宮凜已經知道她的喜好。特意命人準備的她喜歡的菜,兩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夫妻又像是朋友,一邊吃著飯一邊隨意說著話。
南宮凜是個冷傲寡言的性格,但即便只聽李靜淳說話,心底就覺得很高興。
對一個人的喜歡有時候只是那麽簡單。
想看見她的臉,聽見她的聲音,讓她的臉上揚起笑容。
“……徐瓊瑩的鼻子都氣歪了,所以我也就加入了漱玉宮……”李靜淳正在跟他說著自己在朝凰書院裏發生的事情。
其實南宮凜每天都派人盯著她,完全就是一個盯妻狂魔,李靜淳每天去哪,做了什麽,都被他盡收眼底。
全是他知道的事,再聽她說一遍,也一點都不會覺得厭煩。
看著她,似乎,這輩子都不會膩。
南宮凜舉箸給李靜淳夾菜,放在她的碗中。
李靜淳最開始還要客套現在早已經習以為常,自然而然就夾起碗裏的菜吃了起來。
就像她以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拘謹,但是如今也是談天說地,不怕自己那句話得罪他。
京城暗流湧動,皇室爾虞我詐,朝堂步步陷阱,書院明槍暗箭,他們都是各自有太多事情要做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卻只像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一個很平靜的午後,吃飯,閑話家常。
溫馨,平淡,簡單。
“說起蔣蕊琪,世子,你知道蔣家有幾位千金嗎?”李靜淳終於想起了這個問題。
南宮凜說道,“一個。”
“蔣蕊琪?”李靜淳黛眉輕蹙。
南宮凜挑眉,“不然呢?”
“那,蔣敏茵這個人,世子知道嗎?”李靜淳想了想,問道。
南宮凜想了一下沒有印象,不過都察院有朝中文武百官家世資料,沖著冷尋招招手,“查一查蔣家。”
不過片刻,冷尋就拿著一頁紙箋回來了,呈給南宮凜。
“給她。”
南宮凜看也沒看。他對其他閨秀沒興趣。
冷尋便恭敬地把紙箋呈給了未來世子妃。
李靜淳拿起看了一下,眸光閃過一絲了然,上面寫著,“蔣家嫡女蔣蕊琪,庶女蔣敏茵。”
南宮凜看李靜淳對蔣家很感興趣,說道,“今年秋,皇上有意給睿王和英王指婚。睿王沒有定下來,英王已經初定蔣家嫡女,不出意外,下個月就會有聖旨賜婚。”
但是出了意外!
李靜淳一下子全部明白了。為什麽她前世沒有見過蔣蕊琪,那就是在賜婚之前,蔣蕊琪就死了。
蔣家唯一的嫡女死了,但是和英王的聯姻勢在必行,也就只好臨時把蔣敏茵過繼成了嫡女,代嫁。
前世三皇黨派之爭,太子可謂是自作自受,而英王……
完全就是被皇甫晟坑了。
因為,蔣敏茵是皇甫晟的人。
前世皇甫晟並不完全信任李靜淳,比如蔣敏茵這顆棋子,李靜淳也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皇甫晟成了太子,英王以謀逆罪被皇上貶為庶人,蔣家完了,但是蔣敏茵卻被皇甫晟金屋藏嬌,後來被她無意間發現,這才知道原來,英親王妃,竟然是個奸細。
身為王妃,她和皇甫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來不該這麽做。
但如果她在蔣家毫無地位,是靠著皇甫晟扶持才坐上王妃之位,那麽……一切都說的通了。
一瞬間,李靜淳前世今生的記憶全部貫通了。
“怎麽?”南宮凜看著李靜淳,挑了挑眉。
李靜淳回過神,看著他說道,“世子,蔣敏茵是皇甫晟的人。英王和蔣蕊琪聯姻,但是皇甫晟會讓英王最後娶的人,只能是蔣敏茵。”
南宮凜眸光一凝,“你確定?”
“鬼面人告訴我的。”李靜淳一臉理所當然。
旁邊面無表情的冷尋抽了抽嘴角。
南宮凜不由好笑,但也沒有追問,說道,“蔣蕊琪得罪你,你要救她?”
“她的生死無所謂,但她活著就能破壞皇甫晟的計劃,而且也會讓英王成為對付皇甫晟的前鋒。”李靜淳說道。
南宮凜嗯了一聲,“我會派人盯著。”
無需多言,一拍即合。
……
從雲笙別院回來之後,李靜淳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籌辦皇帝壽宴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又過了十來日,巧娘送來了一百個繡娘做的繡品,李靜淳又要忙著做山河輿圖的繡品,更忙了。
蔣蕊琪那邊有著南宮凜盯著,李靜淳很放心。一旦皇甫晟那邊有了動靜,定然逃不過靖安世子的眼線。
做完了山河賀壽圖繡品,李靜淳忙的壓根沒時間自己送去,交給了宛秋,便又一頭紮在了漱玉宮裏。
醉風樓裏,皇甫琰已經在天字號雅間等著了。
上一次李靜淳等他,這一次換成了他等李靜淳。
皇甫琰已經想好了等見到蒙面女子之後,要怎麽問她的名字。正在思索間,就見宛秋帶著兩個侍衛,擡著一個大箱子進來了。
“這是我們小姐讓奴婢送來的,公子請清點。”宛秋說道。
巧娘打開了箱子驗貨,不住驚嘆。
皇甫琰卻沒太關註繡品,而是詫異問道,“你們小姐呢?”
“小姐繁忙,無暇前來,便讓奴婢來送貨了。”宛秋說道。
說完,福身退下。
巧娘說道,“王爺若是想知道那是哪家姑娘,不如讓奴下去查一查?”
“不必了。”皇甫琰擺手,視線落在了繡品上,倒是越看越滿意。
這小女子沒有前來,那就是不願和他們有什麽關系,東西送來,銀貨兩訖。
追查也沒什麽意思,不過心底卻不知不覺多了一抹倩影。
……
漱玉宮,坐落朝凰書院南邊,主殿之外還有左右兩個院子,稱為左殿右殿。
徐瓊瑩派系占據左殿,葉雲裳派系占據右殿,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但花園長廊都是相通的,擡頭不見低頭見。
“喲,徐小姐在賞花呢?”葉雲裳剛好進來看見徐瓊瑩悠閑坐在花園裏,似笑非笑打了個招呼。
此時葉雲裳身後跟著四五個閨秀,連同李靜淳在內,有人手中拿著書冊,有人拿著綢緞,有人拿著盆栽擺設。
全部都是壽宴要用的東西。
葉雲裳這次憋足了勁要把差事辦的漂漂亮亮,在皇帝皇後面前露臉。
“呵,有這個時間跟我說話,不如多花點功夫在壽宴上。到時候出了差錯,還要連累我們整個漱玉宮跟著你倒黴。”徐瓊瑩針鋒相對說道。
葉雲裳笑的格外虛偽,“徐小姐說的對。我們這忙的昏天暗地的,哪像徐小姐這麽清閑,能夠坐在這裏賞賞花,曬曬太陽,無所事事,真是悠閑地令我羨慕不已。”
“能者多勞。”謝綺霜笑道,“雲裳最近真是辛苦了。”
葉雲裳臉上笑容格外燦爛,說道,“哎,這可是沒辦法事。籌辦壽宴這麽多事呢,裏裏外外都要我拿主意,不像徐小姐什麽事都不用幹,樂得清閑。真是羨慕,走吧,咱們抓緊時間了,可沒這閑工夫在這啰嗦。”
李靜淳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並沒有參與她們的鬥嘴。這些對她來說太幼稚了。
李靜淳要對付一個人,就悶悶地直接把對方整死。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又不能一擊斃命,只會給對方警惕和反擊的時間,簡直很蠢。
徐瓊瑩氣的臉都青了,惡狠狠瞪著葉雲裳,瞪完又更狠地瞪向李靜淳。
李靜淳被她看的莫名其妙。譏諷你的人是葉雲裳,看我幹什麽?